陽春三月,鶯飛草長,整個京城都籠罩在和煦的春風之中,遠遠看去,但見一派祥和景象,觀者無不心懷暢快。
“近水樓台先得月,前次在杭州,被清虛那老滑頭占了便宜,這次來京城,卻是我嶗山派先拔頭籌了,哈哈。”望著巍峨的北京城,飛雲老道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經過了去年的那場水陸大會,飛雲就已經確定,劉同壽非是池中之物,遲早有一天要一飛衝天,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刻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僅僅過了半年不到,當初那個玩笑似的道家協會,就得到了皇上的認可,傳諭天下,召集各道派進京。
跟劉同壽打交道,規律性是很強的。跟他作對的要倒黴,跟風的會得好處;跟得越緊,好處就越多……
想到這裏,飛雲不無遺憾的搖了搖頭,一切都很順利,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找到那位藍師兄同來。否則,以嶗山派和那位神仙師弟曾結下的善緣,還用得著擔心在協會中的地位嗎?
飛雲想心事想得出神,連進了城門都沒發覺,直到被一陣爭吵聲驚醒,他才愕然抬起頭來。
“你胡說!誰不知道聞太師文武雙全,忠義無雙,乃是大大的忠臣,若非商王獲罪於天,太師之名,勢必流芳千古。”
“我胡說?明明就是你不學無術,太師聞仲?曆史上根本就沒這個人,天知道那個肆意妄為的小道士在想些什麼,在小說裏杜撰人物不說,竟然還為其撰寫了列傳,列在史書之中!他沒學問,亂來倒還罷了,居然還騙到了這麼多愚昧之人,唉,人心不古,世風愈下啊!”
“你說沒有就沒有?哼!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既說史上無聞太師其人,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沒有證據,就矢口否認,憑什麼啊!你這酸秀才才是混淆是非,指鹿為馬!”
“你……你一個商戶,竟敢當街辱罵士子?”
“切,辯不過就拿身份壓人?有本事你去承天門,找劉大人,找皇上對質去啊!在這裏耍哪門子威風?嘿,這下沒話說了吧?諒你也不敢,連區區一個賣草鞋的都辯不過,還想去找劉大人,哼,不自量力!”
“你……”
“你什麼你?不服?那你就報官啊,看官差大人會不會理你……”
賣草鞋的跟秀才公吵架?而且,還是這麼個針鋒相對的架勢,這世道,怎麼了?望著街邊吵得麵紅耳赤的兩個人,飛雲極度震驚。那二人的外表裝束,已經明確無疑的表明了各自的身份,然而,他們行為卻完全不符合飛雲的認知。
聽起來,他們似乎是在爭論史學。通常來說,這事兒是讀書人的專利,沒有功名的人,就算偶爾插句話,也有可能被士子斥為有辱斯文,召喚官差過來,將其拿下定罪。何況,沒讀過書的人,也不可能懂這個啊?
結果那個賣草鞋的,不但不怕官差,而且還一副有理有據的模樣,將堂堂的秀才公,擠兌得啞口無言,這,還是大明的地界麼?
怪的不僅僅是這兩個人,飛雲茫然四顧後,愕然發現,目前為止,他見到的京城人都很怪異。這裏離城門並不遠,守門的軍士卻對這邊的情況視若無睹,周圍人來人往,卻也沒人圍觀。
若非看到隨行弟子們的神情,飛雲幾乎以為自己旅途上過於疲累,以至於出現幻覺了。
“秀念啊,你和師弟們去周圍走走,打聽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為師總覺得這京城有點不對勁呢?”
“是,師父。”答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士,少年人心思都活,見有熱鬧可看,早就按捺不住了。這邊得了飛雲的吩咐,幾個小道士飛快的跑開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