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地方官員述職完畢,或是等著重新派官,或是繼續連任,都已經有了明確答複,至於走親訪友攀扯關係也趁著年節都告一段落了。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合心意的自然高興,不合心意的也沒法找人訴說,隻能先上任再說了,總好過那些沒有職務安插的閑散人員要好得多。
隻是除了禦史鄭大人以外,還有兩個禦史也接連上了折子,不僅彈劾翰王和眾多官員私下往來密切,還暗喻其有收受賄賂之嫌,較之前一次鄭大人的折子,這幾份折子更加詳細地羅列了涉及官員的姓名和官職以及賄賂的財物等明細,康帝就算想將此事毫無聲息地遮掩下來也不成了。畢竟此風若是不及時製止,關乎的可是金薩國千秋萬代的大業,康帝當即就將此事交由太子調查,至於涉及其中的宇王和輝王則令其閉門思過,在此期間不得隨意外出走動。對於一個皇子,又是有封號的王爺,這樣的處罰著實不算輕,好在當事人倒是沒有什麼不滿的情緒,不用上朝倒是更合他們的心意。
太子有些過意不去地看著翰王,“二弟,這次委屈你了,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你的錯,緩一步解決也未嚐不可,可是憑白搭上你的名聲,我這做兄長的實在是有些汗顏。”
宗澤翰深邃如海的眸子盯著手中的茶杯半響才歎了一口氣,“凡事都有利弊,當年我們安插人手就想到了這一層,可是不用此法勢必會讓血流成河,雖然成大事者最忌悲天憫人,可讓無辜百姓命喪黃泉也不是我們的初衷,這麼多年,我們胸中都有一個誌向,可一旦這個誌向實現了,我又覺得無事可做,回頭想想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有些事的弊端就能輕易看出來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是沒錯,可是人都是有貪欲的,水至清則無魚,雖然不要求每個人都奉公守法,清正廉明,可不該有的心思就要及早扼殺,免得再步弘帝後塵。至於我,你倒是不用擔心,橫豎這些年我也拚累了,你若是對我有愧,不如讓我做幾年閑散王爺,好好和宸兒過過神仙逍遙日子。”
太子卻頗為不讚成宗澤翰的說辭,抬手在空中一揮,說道,“你倒是說的輕鬆,留下這麼一大攤子自己跑去逍遙,你可別忘了臥龍先生留下的那本書可是有一半都沒參透,怎麼也得弄清楚了再說其它的。”
宗澤翰精明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遮掩了過去,轉而說起自己眼下的現狀來,“你可別忘了,宸兒現在身子重,過不了幾個月就要分娩了,雖然對於我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沒有說什麼抱怨的話,可時間一久在心裏難免會有患得患失的時候,我不想因為這些影響她的心情。再者說,臥龍先生久居金薩國,你跟他呆在一起的日子要比我久遠一些,他平日的所作所為難道你就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他若是想告訴你自然就明說了,若是不想告訴你任憑你想破了頭也猜不出他下一步棋會怎麼走。如今看來,他書中所隱藏的東西必然是我們現在無法實現的,與其強行參透,不如等待一個契機,說不定到了那天就迎刃而解了。”
對於臥龍先生,他們對其有著一種近乎神明般的敬意,雖然知道他是前朝太子,可早前通過各種渠道打探來的消息,又覺得實在不像,尤其是最後消失的那一刹那,若不是太子親身經曆,恐怕沒人會相信,當然,這種連自己都不信的事情也僅限於有限的幾個人知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太子不是沒想過這些,可是作為未來的儲君,考慮問題畢竟要比一般人長遠一些,可他也知曉臥龍先生布下的棋局,不是一般人所能解的,當初需要集合眾人之力奪得天鄴王朝,如今更是需要有這樣一個人和一個契機來完成臥龍先生留下的謎題,而這個人選非一母同胞的弟弟宗澤翰莫屬。以宗澤翰的能力注定他此生不可能平淡,可同時他也知道這個弟弟不是一個受製於人的人,一旦他下定了決心,很難有人讓他改變主意。而如今,這種狀況卻又有了一個契機,那就是被翰王捧在手心裏寵愛的翰王妃了。
太子想清楚了其中的彎彎繞繞,也就不糾結於此了,把心思轉到了眼下正需要辦理的事情上。
這件事演變到今天,不是他們一時興致所至,而是早就預測到了今日這種局麵,曆朝曆代都要經曆從開國百業待興到繁榮發展的鼎盛時期,再由鼎盛時期發展到千瘡百孔的衰落,往返更替,更會被另外一個朝代所替代,所謂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與其說是一種交替往返的規律,不如說是人為的推動,而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避免那一天的到來,不管子孫後代如何作為,最起碼他們還活著一天,就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哪怕隻是有一個苗頭也不行。可是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他們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們自然也要有一個說法,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讓舉國上下的大小官員都人人自危,甚至讓百姓們對朝廷和官員失去信心。說白了,這次的事情,也是給一些已經起了不良心思的官員一個警示,希望他們在未來的官途中多為民辦事,知道什麼事情是他們該做的,什麼事情不是他們該做的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