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劍鬥氣是無敵的,它是可以將靈魂和肉體一並斬斷的絕對力量!”
“也許是。”肯賽思微笑著注視麵前衝動的年輕人,“但是劍鬥氣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使用者在揮劍的一瞬把全部生命能量都貫注其中,劍鬥氣攻無不克,可是它沒有為防守留下一點力量。”
“劍鬥氣隻攻不守,在那一瞬間,我就可以毫不費力地占據你的肉體。”
切列維剛想問“可是你怎樣逼我出劍”,沒防備肯賽思突然回身跳出房門,向樓下奔去。肯賽思口中喊道:“樓下站著十六個人,十五個黑衣修士,一個女傭兵,修士們的意誌比較堅強,我沒有把握控製他們,但是女傭兵就不同了,我可以輕易依附在她身上。隻不過女性的能量比較稀少,要把她的生命能源耗光,大概半個小時就足夠了吧!”
噔、噔、噔,奔下樓梯的聲音。
切列維不以為然,他站直身子,把長劍插回鞘內。房門大敞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肯賽思狂奔的背影。
還差二十多階樓梯,肯賽思就騰空躍了起來,他的身子在半空中停了一停,箭一樣向毫無防備的珍妮芙撲去。
這是切列維所見過的最快的速度,他稍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黑衣修士中間有人發現了肯賽思,他們驚呼起來,但是對方匪夷所思的速度已經讓他們來不及有任何準備。
肯賽思的利爪距離珍妮芙隻有一臂之遙了。
切列維幸災樂禍地想:“她的生死與我有什麼關係?”
但是下一秒鍾,他的長劍已經離開了劍鞘,以往不曾有過的強大劍鬥氣以淩厲無比的勢頭向肯賽思劈去。
精確異常,劍鬥氣將肯賽思猙獰的頭顱齊齊削去,沒有傷到任何無關的人。方高腦後斷掉的根根白發像鬆針一樣向地麵劈劈啪啪地掉落。
但是這離開了身軀的頭顱無疑是在笑,笑得讓人從頭頂涼到腳底。
方高的屍體在慣性的支配下重重落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菲爾及時把珍妮芙推到一邊,這才沒有讓女傭兵受傷。
頭顱掉在地上,彈了幾下,終於不動了。肯賽思臉上的笑容已經凝固。
這駭人的笑容出現在切列維臉上。
切列維的每根頭發都在狂亂地舞動,硫磺的氣息衝進他的每個毛孔,他的額頭青筋暴出,一個黑色的倒五芒星符號赫然出現在他的眉心。
“劍鬥氣……這最接近始源力量的戰技現在屬於我了!”肯賽思振臂高呼。
他終於得到了一個強大的軀體。他的魔力在切列維的血管內奔突遊走,將魔鬼的意誌注入每一個細胞,再過幾秒鍾,這具身體就完全是他的了。
然而情況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就在肯賽思剛剛入侵切列維的大腦,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操縱切列維四肢的時候,突然有兩個人影從他後麵撲了上來。
是賀和埃摩羅。借助帕爾曼的傳送術,他們出其不意地出現在肯賽思身後。與此同時,帕爾曼風風火火地從酒店正門闖了進來,腳步還沒有站穩,他就大聲命令年輕修士們:“‘靜默領域’!快!”
於是,總共十六名修士同時念出咒語,整個酒店立刻被納入這個法術的影響之下。
這個時候,肯賽思拯救自己的唯一辦法是念出引爆噩夢植物的暗語,但是,現在整個酒店都被寂靜統治著,沒有一絲生氣。
趁這個機會,埃摩羅鉗住了肯賽思的右臂,吸血鬼超人的力量輕易折斷了他的腕骨,由於“靜默領域”的影響,沒有發出骨碎的聲音。看到肯賽思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沒有辦法反抗,埃摩羅心情十分愉快,他想都沒想就馬上去抓肯賽思的另一隻手臂——他要慢慢折磨這個讓自己受辱的人,這是埃摩羅永遠都改不掉的壞習慣。
埃摩羅的錯誤葬送了帕爾曼的計劃。
十秒。
肯賽思暴喝一聲,飛起一腳將埃摩羅踢得飛了出去,吸血鬼發誓自己的全部肋骨都被踢斷了。
惡魔的力量完全主導了切列維的身體,視、聽、觸,各種感覺一個接一個地開啟,但是其中最為強烈的,卻是痛覺。
他的背上被人插了一把尖刀——賀的刀。這是賀第一次用刀,這是賀第一個用刀才能對付的敵人。刀頭塗抹的毒藥既非提煉自芒卡,也非烏頭草,而是白河荊的倒刺——“冥河之花”。
劇毒就像一團青色的火焰焚燒著心肺,肯賽思長嚎起來,巨大的聲波竟然擊穿了“靜默領域”,看不見的無聲牆壁被肯賽思撕成碎片,寂靜被趕走了。
雖然重獲開口的自由,但是肯賽思已經神誌混亂,右手骨折的疼痛還可以勉強忍受,白河荊卻是不折不扣的毒藥之王,它的威力甚至讓來自地獄的惡魔都痛苦不堪。
切列維額頭上閃爍不定的倒五芒星似乎說明惡魔的意誌正分崩離析。
肯賽思沒有念出誘發噩夢植物狂長的咒語。他念誦的是另外一段。
“……狂王奧心的使者,馨享鮮血的魔狼,這裏有戰爭……這裏有殺戮,從影子森林的沼澤裏,從黑尖塔的暗影裏,嗅著血腥的味道趕來,讓我的敵人戰栗吧!”
這是召喚血狼的咒語。戰爭領域以鮮血為生的魔物,實力僅次於狂戰士的血狼!
然而血狼卻沒有出現。
召喚血狼需要鮮血的儀式,召喚者必須割破自己的血管,任由鮮血滴下。血狼嗜血成性,它喜歡聽鮮血滴落的聲音,喜歡欣賞人類失血時麵部的表情。在將血狼遣返回戰爭領域之前,召喚者不得包紮傷口。這些條件肯賽思都沒有做到。他已無力思考。
白河荊的毒液遍布全身,肯賽思用僅存的意識喊出最後一句咒語:“跟隨我,奧心!”
狂王奧心,一萬年前和原罪者作戰的百獸之王,他的旅程終止於西方盡頭的影子森林,欲望之柱成了他的墓碑。為了阻止欲望之柱傾覆,即為了法締爾的結界不被破壞,奧心用身體支撐神柱,結果他成功了,但是他終於被下沉的欲望之柱拖進黑沼澤裏窒息而死。
這樣一個為正義而死的人,死後卻被欲望之神汙染,成為黑暗的使徒。成為謝伊因的侍靈。
蒼天上一個霹靂,酒店屋頂被轟了個窟窿,電光過後,肯賽思麵前佇立了一把黑漆漆的長劍。劍身足有一個半人高,寬度足有一臂,簡直是一把巨劍!劍刃雖不鋒利,但是透體如金剛石般堅硬,射著烏光。
有人說這把劍是狂王奧心的身體變成的,是黑沼澤和欲望支柱將他的身體變為純黑。
距離肯賽思最近的賀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把劍,殺手的直覺告訴他應該馬上離開,但是狂王劍的光芒讓他鬼使神差地無法挪動腳步。
肯賽思左手抓起狂王劍。
賀猛然驚覺,他急忙退後,然而他的動作慢了一步,巨大的劍身呼嘯著從他身上碾過。
除了頭部,賀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粉碎了,碎成齏粉!狂王劍霸道的力量讓賀軟綿綿的身體直飛起來,墜落在樓下的木質地板上。
接著,肯賽思也躍了下來。
帕爾曼大驚失色,為了履行之前的約定,他跑過去試圖治愈賀的傷勢,但是狂王劍橫在了他麵前。
帕爾曼被迫停下,但是黑衣修士不會輕易承認失敗,他向二樓緩台上的埃摩羅使眼色,希望他能從上麵奇襲肯賽思,然而吸血鬼早已被狂王劍的威力嚇破了膽,埃摩羅一轉身化作蝙蝠,想要從采光的天窗裏逃走。
肯賽思的麵容極其蒼白,但是他的銀目已經脫離了混亂,他暫時恢複了思考能力。
帕爾曼隻聽見肯賽思口中念了一句極短的咒語,埃摩羅馬上就被千鈞之力拉了回來,就像身上拴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重重摔落在地上。埃摩羅含混地罵了一句,馬上又變回人形,試圖從正門跑出去,但是他的雙腳被黑魔法牢牢定住,別想動彈一絲一毫。
肯賽思沒有理睬埃摩羅,他轉向帕爾曼:“這些……都是你的主意吧!”
狂王劍重重揮起!肯賽思從來沒有使用過刀劍,但是揮劍對於他現在的這具身體來說可是比吃飯還要熟悉的事情。技巧再加上力量,這一劍簡直就像狂怒的暴風,避無可避。
一個黑衣修士倒了下去。
肯賽思原定的目標當然是帕爾曼,但是菲爾卻衝上來替老師擋下了這一劍!
沒有血肉之軀可以擋下狂王劍的威力。狂王劍下,隻有死亡和毀滅。菲爾全身的血管在一瞬間同時爆裂,四射的鮮血讓他成了一個血人,帕爾曼的黑袍濺上了愛徒的鮮血。
帕爾曼來不及為菲爾哀傷,肯賽思又一劍劈來。排山倒海的一劍,整個酒店都在這次攻擊中震顫不止。
又有兩名修士倒了下去。帕爾曼的另外兩名弟子,為了保護老師,他們竟然不惜犧牲生命。
被黑衣修士掩護在最後的珍妮芙簡直看得呆了,她全然忘記了世界熊就站在自己身後,如果她下命令的話,至少哈冬會去擋上一陣的。
哈冬沒有主動向前衝,保護珍妮芙是它的主要使命。另外,這一次世界熊真的怕了,要知道,奧心曾是百獸之王。
恐懼越多,肯賽思就越強。
鮮血四濺,黑衣修士眼看著自己的弟子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無法阻止學生們,他拉住一個,另一個就會跳出去擋在他的前麵。
沒有一句話,沒有一絲猶豫。
是不是這些修士已經了解到了法締爾的命運,了解到他們肩負的責任,並且了解到一個真正的修士要怎樣為他的信仰而獻身?也許這信仰很愚蠢,很荒唐,但是如果不愚蠢,不荒唐,又怎麼能被稱作信仰!
在這混亂的局麵中,珍妮芙的身側突然出現了一道藍色的傳送門,這顯然不是在場的任何人開啟的。珍妮芙來不及作出反應,就被世界熊叼住後領衝進了傳送門。
傳送門沒有立即消失,好像在等待。如果帕爾曼願意,他絕對能夠借此逃離身處的險境,無論這道傳送門通向何方,也決不會有另一把狂王劍等在他的對麵。
但是帕爾曼沒有走。
大概肯賽思已經看明白隻要年輕修士們不死光,他就別想直接傷害帕爾曼,所以肯賽思最後幾次揮劍是直接衝著帕爾曼的弟子們去的。
帕爾曼最後一個弟子抽搐著倒下,臨死前默念著真理之神的名字。
歌若肯沒有回答。
但是帕爾曼要回答他!
帕爾曼臉上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可怕神色。他沒有想到最終會是這樣的結果,他雖然知道魔鬼的“跳躍”需要短暫的時間來適應新的肉體。這段時間是製伏肯賽思的絕好機會,但是他實在沒有料到,身中劇毒的肯賽思竟可以召喚奧心,並仍能揮起巨大的狂王劍!
傳送門消失了。
狂王劍漆黑的劍身泛出血紅色,這是被鮮血洗過的顏色,帕爾曼盯住這把上古魔劍,大步邁向肯賽思——作為一個老師,他要教會學生們最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