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2 / 3)

隻要脫離了掌握,劍刃就會找上你的咽喉。

狂王劍也不例外。

可賓布是個例外。

電光火石之間,本已避無可避的賓布縱身躍上狂王劍,在上麵蹬踏前行,僅僅幾步,他的身體就落到了切列維跟前。

“停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從切列維狂熱的眼神裏賓布就知道自己的話無濟於事。

可是他仍要嚐試,他見過太多悲劇,所以厭倦了,與阿洛爾相似,他之所以要擁有力量隻不過是為了要減少悲劇。可是現在看來,有那麼多的悲劇恰恰是因為過分追求力量造成的。

賓布一個空翻躲過狂王劍的進攻,欺身近前,猛地抽了切列維一個響亮的耳光!

“醒醒吧,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當初也有人給我這麼一下子?”

沒有用,狂王劍和切列維的盟約牢不可破。

“我救不了他嗎?”

“終究,我隻能救自己。那樣的話力量又有什麼用處?”

稍一疏忽,狂王劍掃過了賓布的腳踝,立刻使脛骨粉碎。賓布哼了一聲,渾身酸軟地倒在地上。

此刻的他,連自己也救不了了。

獲得了勝利,切列維卻絲毫也沒感到喜悅。也許戰士的自尊告訴他:這是一場不光彩的勝利。

將劍尖指向抽搐的賓布,猶豫在殺與不殺之間,切列維發現這是一個很難作出的選擇,此刻他甚至認為理性是人的累贅,他寧願墮入瘋狂的支配當中,那樣,便不需選擇。

眼前的這個人不正是他一直想超越的嗎?賓布教會了切列維很多,是賓布讓他變強,可是所學的一切卻讓切列維越來越感到恐懼。

切列維的成長路程是布滿血跡的,耳濡目染錢與命的交易,一把把淬毒的匕首,一張張代表死亡的猙獰麵孔……作為老板的養子,切列維本來是最有機會接觸毒藥的人,但他卻不肯學習這些伎倆,他要光明正大地打敗自己的對手。“冥河第一殺手”的稱號曾是他夢寐以求的,但他卻不知道自己早已偏離了殺手的道路,他因此迷惑。

為了從迷惑中擺脫出來,切列維混跡於冥河殺手中間,淡忘同情與悲憫,他隻相信手中的劍,在賓布離開後尤為如此。因為隻有劍才可以被完全掌握在手中,在整個身體都被塵世掌握的時候,有一件武器可以被自己掌握,至少會讓切列維感到一絲慰藉。

但是珍妮芙出現了,一個再次讓他陷入迷惑的女人,他遇到了一種自己無法掌握的力量,他竟然說出了很多從前絕不會說出的話,做出了許多從前絕不會做出的事——他已經不能左右自己。他陷入了最大的迷惑,他無法思考。所以,他要了結這一切,用手中的劍!可是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法下手。

理由?他不知道。這也是他無法控製的,原來一個人無法控製的事情還有很多。

“你走吧,如果你還能走的話。”切列維放低了狂王劍,沉重的劍身將地麵砸得凹陷了下去,砂石亂飛。

然而此時一個聲音卻響了起來:“不!不能放走他!我還沒有喝到鮮血!”

奧心大吼著,他的靈魂將切列維的右臂拗了回來,狂王劍重新指向賓布的頭顱。

而此時的賓布正用僅存的力量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他腳上的傷勢有所減輕,這是拜苦痛之核所賜。

已經穩操勝券的切列維突然臉色變得同紙一樣白,他大汗淋漓——他身上的血液正在飛速流失。狂王劍,吮血的魔劍,如果在戰鬥之後無法喝到鮮血的話,它就會通過持劍者手上的傷口吮食血液,讓持劍者流盡鮮血變為一具幹屍!

這時切列維隻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即殺死賓布,這樣做的話狂王劍能夠嚐到渴望的鮮血,從而放過持有者。但是切列維卻發現自己做不到,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賓布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比想象的要重要得多。從前他不加考慮地向賓布揮劍,隻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賓布會被殺死,賓布在他心中已經成為了一個傳奇,他不允許這個傳奇被畫上不完滿的句號。另一個選擇當然是放開手中的狂王劍,但是這黑色的魔劍就像是水蛭一樣粘在手掌上,無論如何也無法放下。

切列維仰天長嘯,暴怒的吼聲鼓動了蘊藏在身體內部的劍鬥氣,切列維手足上的細麻繩都被寸寸割裂,黑披風也被撕扯成碎片,漫天飛散,但是狂王的靈魂不肯認輸,他同樣吼叫出來,漆黑的劍身劇烈震顫。

“血——我要血!”

切列維的嘴唇變成灰色,他已大量失血,他的右臂已經開始幹枯。

但是切列維不向奧心低頭,他永遠學不會低頭。這時他突然想起了肯賽思對他說過的話:“劍鬥氣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劍鬥氣隻攻不守,當揮出劍鬥氣時,正是使用者最虛弱的時候!”

“隻攻不守?虛弱?”

切列維渾身一顫,他嘶啞地重複著:“燃燒生命……燃燒……”隨即,切列維舉高了狂王劍,以其自身的意誌,除了繼續吮血外,奧心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對這個人類做出任何幹預。

狂王劍舞動勁風!

劍鬥氣!這風刃並不是揮向賓布,也不是揮向任何人,它直指蒼天。

頃刻之間,四周墓場中的碑群同時碎成粉屑,切列維的雙腳深深陷入砂石地麵之中,狂王劍的劍身變得熾熱無比,奧心的靈魂痛苦嘶號著,聲音越來越遠,漸漸再也聽不到了。

黑暗之中,遠遠傳來好似天穹碎裂的聲音。

迪姆丹馬斯,“山崩”!然而這已經是切列維最後的劍鬥氣,他終於領悟了劍鬥氣的最高境界,狂王劍脫離了他的手,斜插在大地上,切列維則向後倒去,他的血液已經流盡,他合上了雙眼。

賓布扶住了他。

賓布伸手去探切列維的鼻息,結果令人遺憾,切列維倔強的直發如從前一樣烏黑,可他的臉龐已經蒼白、冰冷,他的拳頭放開了,不再握有任何東西。這是死亡的景象,然而賓布卻令人費解地笑了:“你怎麼能去死呢,切列維?珍妮芙不知被謝伊因擄到什麼地方,還等著你去拯救呢。你的劍鬥氣已經超越了我,你不必再活在我的陰影下了,未來還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你……你怎麼能去死呢?”

可是切列維卻無法回答,他的嘴唇微啟,就像是熟睡了一般。

“謝伊因!”賓布突然厲聲大喊,“我要和你做交易!”

沒有人回答,四周一片寂靜,但是賓布清楚欲望之神一定在聽。

“給我聽好,謝伊因!我要你救切列維!你做得到!我們正處於歌若肯的考驗當中,哈比露貝暫時還不能取走切列維的靈魂,曾作為兩大主神之一的你完全可以喚醒人類的生命!”

謝伊因還是不答話,似乎在等待賓布說出自己的條件。

賓布對著周圍的黑暗冷笑,他大聲喊道:“讓我走入黑暗不就是你最大的目的嗎,謝伊因?好!如果你肯救切列維,我就和狂王劍建立血盟!”

幻境全部消失了,賓布一個人一瘸一拐地走在沙石地上,手心裏不時滴出鮮血,但是他毫不在意,賓布愜意地抬起頭望向天空,臉上帶著微笑。

生命短暫,逝去的年華永不回頭,在這短暫的生命當中,有很多稍縱即逝的機會,而一旦錯過,就永遠無法彌補,成為永遠無法忘卻的悔恨。所以,每個人都該作出正確的選擇。相信切列維也會的。

……

這究竟是黑暗的考驗,還是光明的考驗?我們不得而知,但當這全部結束之後,僅存的三個人已經將考驗之山拋到了身後。

遠遠地,已經可以看清隻一水之隔的真理之柱,可是聖武士在這咫尺之遙卻止步不前。

他麵前的海灘上寫著兩個大字:回去。

“怎麼可能?”拿慕魯不願相信他們的努力已化為泡影。

“我沒能通過考驗,七個死敵……我輸給了怯懦……”聖武士若有所失,眉頭深鎖,最後他下定決心說道,“我被神拒絕了!”

我們不必知道接下來拿慕魯是怎樣的灰心,以及賓布是如何破口大罵以至瘋狂地試圖泅水過去強行接近神聖之柱,還有他是怎樣被神力重擊昏厥,最後被聖武士像拖一條死魚一樣拖上岸。我們隻需知道,在聖武士簡單治療了賓布的傷勢之後,賓布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去找一家酒館喝個痛快,他的理由是:去好好喝一杯來慶祝我們的失敗!

圖靈阿卡不愧是一代有作為的暴君,他不單單在封印法術方麵空前絕後,對於時空轉移魔法也十分精通。和在拉何爾城地牢那次不同,這一回圖靈阿卡很痛快地把拿慕魯一幹人等轉移到了亞西頓附近,幾乎跨越半個大陸的距離。也許圖靈阿卡突然變爽快的原因隻是因為今天冒險者的目的不是那麼偉大:拿慕魯隻不過是響應賓布的提議,去找一家可以快意痛飲的酒館。

這間酒館的名字叫做“十九人”,店主是個維爾羅尼亞後裔,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維爾羅尼亞的十九個開國英雄。這個店名想必會對路過的矮人造成刺激,因為維爾羅尼亞在矮人統治年代被稱為羅倫克拉多,是人類領主的入侵迫使矮人們遷徙到了冰天雪地的北海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