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被崔鈺氣樂了,輕哼著把她攔腰摟到眼前,手指往盛藥的碗沿一敲,那藥泥就如細流般流淌起來,慢慢由灰綠色的粗糙粒,變成了象牙白的羊脂膏。
徐清明雖然臉色不愉,但手指卻異常輕柔,他挑起微涼的藥膏,慢慢抹到崔鈺的傷口上。指尖劃過處,傷口頓消,沒留下一絲痕跡,肌膚甚至比原先還要細嫩些。
崔鈺一直呆呆看著他,又大又亮的眼睛眨都不眨,裏麵徐清明的模樣映得清清楚楚。
“我給你的簪子呢?”徐清明突然開口。
“啊?啊!”崔鈺一愣,歡喜地應了,隨後手忙腳亂從懷裏拿出來,獻寶般捧到徐清明眼前。見徐清明沒動,還特意把手往他那兒送了送,一臉“看就在這兒呢~我保存得好吧快來誇我~”的得意樣。
徐清明被她氣得都不想說話了。
他伸手按了按額角,壓住暴跳的青筋:“既然簪子你帶著,為什麼當時不拿出來?”
崔鈺一聽他的口氣,就知道他又要開始罵她了。她軟塌塌地垂下頭,眉毛耷拉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裝可憐也沒用。”
雖然這麼說著,徐清明的聲音卻輕柔起來,他取了濕帕子幫崔鈺擦掉藥膏,看著小姑娘水滑的側臉,心頭的火消掉大半。
“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崔鈺小聲:“不該擅闖禁地?”
徐清明眯眼。
崔鈺連忙挺直腰板,舉手認錯:“我不該和公主起衝突我錯了!”
旁邊的碗突然“啪”一聲,裂成兩半。徐清明緩緩揉著眉頭,胸腔都有些起伏。
“她算什麼?也配和你起衝突?”徐清明耐下性子和崔鈺講,“聽話,我給你的簪子,你要一直戴著。你隻要戴出來,就沒人敢對你不敬。”
崔鈺乖乖點頭。
徐清明抬手,把木簪插~進她的發間,手順著她的青絲滑下,落在她的臉上。他用手背蹭蹭她的臉,又把手指滑到她的唇上,碰了碰。
崔鈺抬眼看徐清明,他卻把手放下了,嘴角露出一點笑,有點無奈,滿滿縱容。
“算了,就你的性子……以後我就受點累,把你這個小累贅帶在身邊吧,省得又被人欺負了,再招得我心疼。”
崔鈺靜靜地看著他,良久良久,她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發啞。
“我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呢?”
徐清明微微笑著,沒有回答。
他牽起她,一起走出小屋。
站在百草中,崔鈺抬頭,恍惚看到遙遠高空中,有黑點以雷霆萬鈞之勢猛衝下來。
幾乎下一瞬,那黑點就接近了。
崔鈺看著服駕兩條神龍的烏金寶車,喘息都慢慢放輕了。
等更近了,本來猙獰劇烈的雷電,開始如藤蔓般服貼地纏繞在車上,兩條龍也低下雄傲的頭顱尖角,溫順地在山邊停住。
“應龍青虯,”他側頭,看向身旁的崔鈺,嘴角噙著笑,“它們拉著的,便是雷車。我說過,要送給你。”
徐清明拉緊崔鈺的手,走向雷車,走得沉緩,莊重。
“雷車乃尊神座駕,旁人無詔不得乘。上次現世,是為玉帝與王母大婚。”
徐清明踏進雷車,朝站在山崖邊的崔鈺伸出手。
“崔鈺。”他喚她。
“我徐清明,願以這萬神九天為聘,為勾陳上宮,迎來它等待千萬年的女主人。”
“你,允,還是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