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縮在酒店的榻上,接觸不到任何人,酒店房間的電了話已經被他切斷了。阿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的手機,沒有力氣起來走動走動,一動便會頭暈的天旋地轉,她有時盯著手機的眼睛會不自覺的掉眼淚,淌在臉頰上,斑斑淚痕濕了白色柔軟的枕頭,可是他不可憐她,不給她手機用一用。除夕夜的後半夜,他叫她醒醒吃點東西,阿年閉著眼睛,就那麼著,睫毛都不動一下,是濕潤的,上麵掛著未幹淚痕,如果不是摸了一下她的側頸還有溫度,會以為躺著的是個死去的人,色發白,大榻上的被子裏,一個那麼纖瘦的人。
除夕夜,夜空上綻放著煙花。
方默川說:“阿年,我再也沒有讓你哭讓你笑的能力了,是不是。”
她哭,她難過,都不再是為了他。
阿年不說話,睜著眼睛想轉頭看窗外,頭上的傷,卻讓她不能隨意地在枕頭上亂動,扭頭看清夜空,此刻都是奢侈的,不敢起榻,怕極了一時頭暈目眩沉澱不下來的感覺。他說的話,阿年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哭和笑,並不是安排好的,不是專門的會因為誰,因為她不是一個演員。
他問:“他可以給你安全感,女生,都喜歡安全感嗎。”
“我,我一個一個答。”阿年睜開眼睛,隔音,但煙花綻放的聲音還是聽得到。
她說:“我不知道怎麼答才合適,方默川,我會時常想起過去幾年的事,你追了我一年,為什麼是這麼久,你想過嗎。”
“因為你對我沒有動心,我知道,左正跟我說,動心了,那個人是會不顧一切的,你沒有。你不愛我,但是一定談得上喜歡,左正說,你可以跟我拉手,親吻,進行不到最後一步,還是因為你不愛我,但你喜歡我,或者,你是喜歡外麵的生活,好奇答應了我的追求,你的生活會發生什麼變化,會不會走出小鎮,看到北方,你父親生活的北方,因為你母親喜歡的北方。”
方默川躺在沙發上枕著手臂,仰頭看著外麵夜空,眉頭蹙緊:“舅媽跟我說,你一直好奇,北方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因為尼瑪媽很愛你爸爸,到死都愛。舅媽悄悄對我說,你看上去和別的孩子一樣,但你到底是個沒爹沒媽陪伴長大的孤兒,家裏人對你好,你小時候還是會聽見別人罵你,小時候,你會把別人罵你記在心嗎?我讓你讀A大,你好奇的,是北方城市,還是我?”
阿年手指在被子裏動了動,說了一段話,就累了。
方默川看著窗外笑,潔白牙齒整齊好看,粉色薄動了動說:“以前,你一為我的事糟心,喬辛就來罵我,向悅氣的打我,但她們是女生我又不能還手,也的確是我的錯,現在,她們兩個急死了吧,死丫頭們!我失戀,喬辛跟我喝酒給我分析,她說,我以前帶你和朋友一去出去玩,大家玩的開心,你真的笑過,但你那是對所有的人笑,哭,好像多半都是被我嚇哭,我打架,你怕我下手重後會去給人償命,最後得死。你也怕我下手輕後進監獄,喬辛還說,一段時間你見到來電顯示是我號碼,或者陌生號碼,就心驚肉跳,以為我又跟人打架了。”
他翻身看向榻上遠處的阿年:“你累了,所以不我了默,左正說,能因為累而結束的感情,不是真愛。他說他愛上了一個同性的人,很累,累的想死,但他不能放棄,是因為真的很愛。如果我表哥管止深以後讓你累了,你還要他嗎?你會吧?阿年,我就隻因為你一個人總會淚眼朦朧……改不掉的毛病。”
他閉上眼睛,體會著自己擁有所有,卻沒有一個愛的人,這種痛苦。
和阿年一起走過的林蔭小路,夕陽下街道,開車呼嘯而過的高速公路,他都記得,阿年的一顰一笑,更是記得清楚,也正因為記得太清楚,才恍然發覺,她真的沒有愛過你,可曾有過對你珍惜的刻骨銘心動作,沒有。自己估計,他這分量是和喬辛向悅劃等號的,每每想起這些,他就接受不了,愛能讓一個人瘋掉,他不信,但現在也差不多了,沒瘋,是老天不準。
阿年覺得眼眶很熱很熱,這是一股能壓抑住的眼淚。
深夜,他仿佛睡著了,阿年還在問,給我手機好嗎,他不知睜眼還是閉眼,沒有聲音。夜裏阿年總想要偷手機,但從沒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