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嘩啦啦地下著。皮傑自言自語地說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雨——他活了三年還是四年,天曉得。雨整天整天下個不停。
他看著窗外,心想:如果剛開始下雨時,我能在維尼家,或者克裏斯托夫·羅賓家,或者瑞比家就好了,那樣我還有個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獨自待在這兒,什麼也幹不了,隻能想著這雨什麼時候才停。他想象著自己和維尼在一起,正對他說:“你見過這麼大的雨嗎,維尼?”維尼說:“這雨下得可真可怕,不是嗎,皮傑?”皮傑說:“我在想克裏斯托夫·羅賓現在怎麼樣了。”維尼接著說:“我覺得這一次,可憐的瑞比可能會被洪水衝跑了。”如果能和他們這樣聊聊天,那該多舒坦。的確,如果不能和別人聊,看到這樣的洪水也沒什麼值得興奮的。
這真是令人激動啊。小豬皮傑過去拱出來的幹幹的水道現在都變成了小溪,眾多的小溪交彙成一條小河,在陡峭的河岸間歡快地流淌。現在它們已經衝出了河床,正向四處蔓延。皮傑開始擔心,待會兒水會不會漫到他的床上。
他自言自語道:“做一隻完全被水包圍的小動物真是令人擔心啊。克裏斯托夫·羅賓和維尼可以爬到樹上,袋鼠媽媽可以跳走,瑞比可以挖地洞,貓頭鷹可以飛上天,屹耳也可以逃命——他隻要大叫就會有人去救他,可我呢,隻能在這兒被水圍著,什麼也幹不了。”
雨繼續下著,水每天都在往上漲,現在已經快和皮傑家的窗戶齊平了……而皮傑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就說維尼吧,”皮傑想,“雖然他沒什麼腦子,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危險。雖然他做事很愚蠢,但最終結果都是好的。還有貓頭鷹,雖然貓頭鷹也不是很聰明,但他知道很多事情,他知道自己被水圍困以後應該怎麼做。還有瑞比,雖然他沒有讀過書,但他總能想出一個好計劃來。還有袋鼠媽媽,她並不聰明,但她總是擔心小豆,所以她連想都不用想就能做出正確決定。還有屹耳,屹耳無論怎樣都是那麼痛苦,所以他不會在意這個。但是克裏斯托夫·羅賓會怎麼做呢?”
突然,他想起克裏斯托夫·羅賓曾經給他講過一個故事:一個人被困在孤島上,他寫了張字條,然後把字條裝進瓶子裏,又把瓶子扔到了海裏。皮傑想,如果他也寫張字條裝進瓶子裏,然後把瓶子丟到洪水裏,說不定有人撿到瓶子後就會來救他。
他離開窗子,在屋子裏搜索起來,幸好屋子裏現在還沒進水,最後他找到了一支鉛筆和一小張幹紙條,還有一個帶塞子的瓶子。於是,他在紙條的一麵上寫道:
救命啊!
皮傑(我)
在另一麵上,他寫道:
是我,皮傑,救命啊!
救命啊!
皮傑把紙條放到瓶子裏,使勁把塞子塞緊,他打開窗戶,身子盡量探出窗外,用力把瓶子丟到遠處,瓶子一下子沉到水裏,接著又浮了上來。他看著瓶子慢慢地漂向遠方,直到再也看不清。有時候他覺得那是個瓶子,有時候又覺得那隻是陣陣漣漪。突然,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它了,為了救自己,他已經傾盡全力。
“所以,現在呢,”他想,“別人應該已經行動起來了,希望他們快點兒,如果再不快點兒,我就得遊泳逃命了,可我不會遊泳啊,希望他們快點行動起來吧。”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要是維尼在這兒多好,兩個人在一起就好多了。”
開始下雨時,維尼已經睡著了。雨下啊、下啊、下啊,維尼睡啊、睡啊、睡啊,他白天累得要命。你應該記得他是怎麼發現北極的吧,他對此感到非常自豪,還問克裏斯托夫·羅賓有沒有其他的杆子,那種像他這樣的笨熊都能發現的杆子。
“還有一個南極,”克裏斯托夫·羅賓說,“我覺得還有東極和西極,雖然人們不願談起它們。”維尼聽到這番話十分興奮,他建議克裏斯托夫·羅賓再組織一次去東極的探險,但克裏斯托夫·羅賓卻想起了一些和袋鼠媽媽有關的事,於是維尼就自己去東極探險了。我也忘了他到底找沒找到東極,但回到家後他確實非常累,晚飯他吃了一個半小時,吃著吃著就在椅子上睡著了,然後就開始睡啊、睡啊、睡啊。
突然,他做起夢來。他夢見自己正身處東極,那裏非常非常冷,冰雪覆蓋著大地。他發現了一個可以睡覺的蜂巢,但是卻沒有地方把腿也收進來,他就把腿露在外麵。居住在東極的野大臭鼠走過來,把他腿上的皮毛咬下來,去給他的孩子們做窩。他們越咬,維尼的腿感覺越冷。突然,維尼醒過來,“哎喲”叫了一聲——他發現自己正坐在椅子上,而腳正泡在水裏,他的四周已經都是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