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眉含著筷子,“我不想去姑姑家住,堂姐跟我的關係一點都不好,我不想看她的臉色寄人籬下。”
爸爸說:“你主動討好點,跟堂姐多交流不就好了。”
似乎我的感受在他們眼中總是那麼廉價,我沉下臉,“你們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去姑姑家的,我寧願一個人在家。”
媽媽懷疑地看我,“你一個人能照顧自己嗎?”
我有點心酸,但聲音仍然倔強:“當然,反正我一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
早上起床時,家裏空無一人,桌上隻有父母留給我的一筆生活費。我突然意識到,我是真的要自己照顧自己了。一個人。
為什麼當這件事真正發生的時候,卻好像沒有起初說的那麼容易呢?心髒壓抑得好像喘不過氣了。這是被遺棄的感覺吧。
“優晨,你怎麼好像上課很沒精神的樣子啊,喝點酸奶提神吧。”下課時正看著窗外發呆的時候,同桌笑著遞過來一杯酸奶。
我看著那杯酸奶想,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嗎,怎麼連我為什麼不開心都不知道?也對,其實你也和我的父母一樣忽略我的感受。
一個人發呆,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一個人泡麵或者吃快餐,這樣持續了幾天後,我發現自己其實並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可是沒辦法,誰叫我不是世界中心,沒有人需要我。我想起了那個看日落的男孩,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午間休息,我一個人走過教學樓的走廊,看到一個熟悉的淺綠色身影朝天台走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空曠的天台上,秋日的空氣清新舒適。少年站在欄杆前,風拂過他清瘦的背影。
“那個……”我踟躕著小聲問,“你有找到認識你的同學嗎?”
幾天前的黃昏,我告訴他的確覺得他有些眼熟,但真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於是建議他到嵐星中學問問,學校一定有認識他的同學。看他現在的樣子,應該是找人問過了吧。
“那些同學都好像不認識我,也沒有人跟我說話。”
我有些同情他,歎了口氣,走到他身邊想要安慰他,“其實我也跟你差不多,沒有人知道我在想什麼,也沒有人聽懂我在說什麼。”
少年沉默著沒說話,但是我感到了他的憂傷,因為我也一樣。
“那個……你也不記得你的同學了嗎?”
“我隻記得幾個朋友,但我這幾天找過了整個學校,都沒有找到他們。”
我忽然有一種發現有人比我更慘的感覺,雖然這種意識很惡劣,但我心裏真的不那麼難受了。作為補償,我有點想要幫助他。
“可能他們正好不在吧,你別擔心,他們既然是嵐星的學生,你就一定會在學校找到他們的。”
他輕歎了口氣,“學校的約束就是這點好吧,分開的朋友總可以再見麵。”
我愣了愣,微微低下頭,“是啊。可惜下個月我就要告別這種約束了,因為我家要搬家了,我的父母強行要我轉學。不過,也沒關係吧,反正我的朋友都不在乎我。”
“為什麼這麼說?她們傷害你了嗎?”
“也不算是傷害啦,我就是覺得她們都不需要我……”不想繼續把自己的傷口給別人看,我換了話題,“對了,你記得你那些朋友的名字嗎?或許我可以幫你找他們。”
他搖搖頭,“記不太清楚了,我隻記得他們的長相。”
我有些苦惱,“那你隻能憑著他們的長相,在人海中尋找他們啊。這就比較困難了。”
“是啊,名字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
我怔了怔,對他笑,“那你記下我的名字吧。我叫桂優晨。千萬不要忘記哦。”
少年看向我,也輕輕微笑,“嗯。”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笑,很幹淨很溫暖的笑。
“這樣笑就對了嘛,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真是很沒禮貌。”我笑容更燦爛,忽而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你現在還沒有找回你的名字,那我要稱呼你什麼呢?”
“隨你吧。”
“那……我就叫你日落吧,或者落落怎麼樣?”我又想起那個看日落的他,他在我腦海和那個看了四十三次日落的小王子重疊。
少年顯然有些黑線,“好奇怪的名字,不要這麼叫吧。”
我笑眯眯,“沒關係啦,反正隻有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