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年月荷與算是習慣了,隻好忍氣吞聲。
當蘇培盛的宣喊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朗朗響起時,年月荷隻覺得恍若夢中,好不真實,不由爬起身來,“翠兒,你快聽,這是蘇公公的聲音嗎,是皇上來了嗎,是不是本宮在做夢?”
門外蘇培盛的聲音再次響起,“皇上駕到,年貴人速來接駕。”
年月荷夜裏怕黑,睡覺時讓翠兒點著一盞破敗的油燈,那獅頭青釉燈盞中的微弱燈火隻夠將屋子勉強照亮,哪能看見窗牖外的光景。更何況又是夜深人靜之時,靜怡軒外頭忽而亮起數盞明晃晃的琉璃桃花宮燈,迫得年月荷越發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睡在不遠處的翠兒不由迅速翻起身穿戴整齊,催促道,“主子,快快起身,正是皇上駕到。”
年月荷趕緊披上衣衫,眼裏瞬間潸然淚下,急忙讓翠兒去開門迎接,卻又突然製止道,“等等。”
翠兒的手正扶在門柄上,回首忙問,“主子還有什麼吩咐,若是讓皇上久等了可不好。”
年月荷起身拿起一方小鏡前後相照,“快替本宮梳妝打扮打扮,若是讓皇上見了本宮這副模落魄模樣怎生是好,快替本宮準備準備。”翠兒也覺得讓她家主子這樣見皇上不妥,慌張替她妝扮起來,卻連一枝像樣的發簪都找不到,隻好將髻發梳理整齊,別上一隻素色的銀釵子,倒也顯得精神了許多。年月荷卻還是不滿自己這般模樣,對著鏡子憂心忡忡道,“我這樣是不是太素靜了,皇上見了會不會失望?”
翠兒也緊緊皺眉,卻不斷安慰道,“主子沒有金銀首飾,也沒有漂亮衣裳了,這樣已經很美了。”
外麵的蘇培盛拍了拍門,“年貴人,您在裏麵嗎,皇上來看您了。”
年月荷小跑上前,親自打開門,眼裏的淚水盈滿淚眶,迎見門外的古樹下胤禛穿了一身暗青色龍紋長袍,腰明束緊明黃玉帶,依舊是那般人中龍瑞之氣,借著四周明晃晃的桃花宮燈,他像是從夢中走來一般,好不真實,“皇上,您終於來看臣妾了。”
這聲音太過殷切,又飽含了無數委屈。
胤禛抬眼望去,隻見年月荷一身純縹色旗裝,衣間沒有任何修飾,破舊的連靜怡軒之外宮女所裝的衣著還不如。以前她總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豔麗無比,身上處處溢滿了高貴之氣,如今再看她那三千青絲,似乎失去了昔日光彩,在一隻素色的銀釵子妝容之下越發襯得她楚楚可憐。她瘦了,不過是兩三個月的日子,竟讓高高在上的她退去了所有的銳氣和高貴。這模樣讓胤禛看了,饒是心裏再煩她厭她,也覺得心有不忍。
畢竟,他們已是近十年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