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親林長民:你是河流,我是船上一片小白帆 (1)(2 / 2)

女作家陳衡哲的妹妹曾寫道:

某年春夏之交,我因病休學在香山腳下親戚家的別墅休養,有一天同一位朋友上山遊覽,半山上一頂山轎下來,我看見轎子裏坐著一位年輕女士,她容貌之美,是生平沒有見過的,想再看一眼,轎子很快下去了。我心中出現“驚豔”兩字。身旁的人告訴我,她是林徽因。用什麼現成話讚美她?“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等都套不上。她不但天生麗質,而且從容貌和眼神裏透出她內心深處骨頭縫裏的文采和書香氣息。我今生今世,認定了她是我所見到的第一美人。沒有一個人使我一瞬難忘,一生傾倒。

女人尚且“一生傾倒”,男人們當然更無抵抗力。林徽因遺傳了林長民清臒的麵容,父女倆在倫敦的合照,清新飄逸,至今看都不過時。

林長民有種文藝氣質,他擅詩文,更工書法,中南海新華門匾額即是他的手跡。耳濡目染間,林徽因也變得文藝起來。父女倆身上,都有種別樣的詩意,活潑的,惆悵的,明朗的,交織在一起,化作人間的四月天。他們一同坐郵輪、火車,走過巴黎、日內瓦、羅馬、法蘭克福、柏林,兩個背影,充滿豪情。林長民有許多文化圈的朋友,梁啟超、張奚若、陳西瀅、金嶽霖、吳經熊,他們很多都是跨界的才子、劃時代的精英。在倫敦的那段日子,他更是與英國文藝圈的名流往來,著名史學家威爾斯、大小說家哈代、美女作家曼殊斐兒、新派文學理論家福斯特等人都是他的座上客。他不是不苟言笑的政客,而是揮斥方遒的文人墨客。林長民的文藝氣質,啟發了林徽因的天性,她從來都是一個渴望浪漫、渴望激情的人。在倫敦的雨天,她坐在窗前,父親去巴黎了,她多麼渴望有一個人闖進她的生活,帶給她些許浪漫的綺思。她希望陌生人闖進她的生活,陪她,愛她。她做著所有女孩做的夢。

很無意地,林長民開啟了中國新詩的新時代。徐誌摩去英國是為了見羅素的。結果,羅素卻被劍橋大學辭退,徐誌摩深感失望,入倫敦大學政治經濟學院攻讀博士。有一次,徐誌摩在路上碰到了狄更斯,便有結交之意。可以說,如果沒有林長民的引見,徐誌摩不會結識狄更斯。如果不認識狄更斯,他可能也不會去劍橋旁聽,闖入文學的殿堂。讀了政治經濟學的博士,卻誤打誤撞弄了文學,在文學世界裏,徐誌摩感覺自己像回到了家。他浪漫的天性得到了伸張,他天馬行空的思想,在文字上,得到了落實。徐誌摩一頭紮進文學之海,潛下去,潛到最深處,去尋找生命中的那一點頂紅頂紅的顏色。如果不來英國,徐誌摩遇不到他生命中的康橋,如果在英國沒碰見林長民,徐誌摩也許不會那麼快把文學作為靈魂皈依。徐誌摩在英國的文學修煉,凝聚幾許浪漫主義的詩思,如果沒有他,中國現代新詩該少了多少曼妙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