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拜訪林徽因時,她剛從英國回來,在交談中,她談到以後要學建築。我當時連建築是什麼還不知道,林徽因告訴我,那是藝術和工程技術為一體的一門學科。因為我喜愛繪畫,所以我也選擇了建築這個專業。
林徽因把梁思成領上了建築之路。
與梁思成不溫不火的拜訪相比,徐誌摩的追求顯然要熱烈得多。1922年10月,徐誌摩回到上海,聚會、遊覽、講學等等事項把他的日程填得滿滿的,但他從未忘記過林徽因。正巧,梁實秋邀請他去清華文學社講演,徐誌摩日夜兼程趕往北京。此時,林、梁並未訂婚,徐誌摩更有信心了。
婚約尚未履行,是為“不保險”。半途殺進來一個徐誌摩,梁啟超怎能坐視不理?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學生,相比之下,梁啟超顯然更偏向兒子。他一方麵給徐誌摩敲警鍾,一方麵督促梁思成和林徽因互訂終身。前後就那麼幾天,梁啟超便安排好了一切。1923年1月2日,他寫信給徐誌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他放棄對林徽因的追求,他說:
若沉迷於不可求得之夢境,挫折數次,生意盡矣。鬱悒佗傺以死,死為無名。死猶可也,最可畏者,不死不生而墮落至不能自拔。嗚呼誌摩,無可懼耶!無可懼耶!
梁啟超的“善意”勸誡,徐誌摩並不理會,而是據情力爭,全力回擊:
我嚐奮我靈魂之精髓,以凝成一理想之明珠,涵之以熱滿之心血,朗照我深奧之靈府。而庸俗忌之嫉之,輒欲麻木其靈魂,搗碎其理想,殺滅其希望,汙毀其純潔!我之不流入墮落,流入庸懦,流入卑汙,其幾亦微矣。
如泣如訴,如歌如詩。梁啟超無法,隻好催促梁、林訂婚,“生米煮成熟飯”,以絕徐誌摩之念。
僅過了五日,即1923年1月7日,他在給女兒的信中便說:“思成與徽因已互訂終身。”迅雷不及掩耳。徐誌摩寫詩,“這顆赤裸裸的心,請收了吧,我的愛神”;徐誌摩求見,跑去北海快雪堂鬆坡圖書館,找在那裏約會的梁、林二人,直逼得梁思成掛出抵抗牌——他貼了一張字條在門板,上書“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戀人不願受幹擾), 徐誌摩見與林徽因相戀無望,心才漸漸冷了。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些意料之外的狀況,讓梁啟超揪心。1924年,梁啟超和林長民等人主持的“講學社”打算邀請泰戈爾訪華講學。老詩人泰戈爾當時已摘諾貝爾桂冠,德高望重,陪同人員,梁啟超安排的是徐誌摩。徐誌摩也是詩人,且對泰戈爾仰慕許久,且英語流利,由他陪同,最為妥當。但沒想到泰戈爾到京後,林徽因也加入進來了。她也是詩人,來“覲見”泰戈爾這樣的大文豪,理所當然。於是,泰戈爾在北京的活動,基本都由徐誌摩做翻譯,林徽因做陪同。看當時他們的合照很有意思,中間是個白胡子老人,左邊是金童,右邊是玉女,珠聯璧合。吳詠在《天壇詩話》裏這樣描述:“林小姐人豔如花,和老詩人挾臂而行,加上長袍白麵、郊寒島瘦的徐誌摩,有如蒼鬆竹梅的一幅三友圖。”泰戈爾的訪問由於有了徐誌摩和林徽因具有了濃厚的浪漫色彩。
還不止如此。5月8日,泰戈爾辦壽宴。新月社操辦,胡適當祝壽會主席,四百多位北京名流齊聚一堂。祝壽會上有一出泰戈爾的短劇《齊特拉》上演,林徽因飾演公主齊特拉,徐誌摩演愛神瑪達那,林長民演春神代森塔。英倫三人行,又湊著這機會聚到了一起。劇情浪漫,台詞華麗,詩意盎然,戲假情真……徐誌摩對林徽因的感情,死灰複燃,一時間各種流言傳得沸沸揚揚。
梁思成的母親李蕙仙對林徽因很不滿。
梁啟超有些坐不住了。攘完了外,還得安內。為了平息一切,他決定送梁思成和林徽因出國學習。先前梁思成出了車禍,林徽因去醫院照看,天天去,就已經引起夫人李蕙仙和女兒梁思順的不滿——沒出嫁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如此出格?很不大家閨秀!準婆媳矛盾一觸即發。現在陪泰戈爾陪得滿城風雨,夫人、女兒對林徽因就更加不滿意。梁啟超焦頭爛額,唯有早些送他們出國,避開風頭。為這事,他心裏焦灼,大聲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