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冰心:同行不同行,一個淡漠,一個熱情 (2)(1 / 3)

第一是我對於人生態度的嚴肅,我喜歡整齊、紀律、清潔的生活,我怕看怕聽放誕、散漫、鬆懈的一切。第二是我喜歡空闊高遠的環境,我不怕寂寞,不怕靜獨,我願意常將自己消失在空曠遼闊之中。因此一到了野外,就如同回到了故鄉,我不喜城居,怕應酬,我沒有城市的嗜好。第三是我不喜歡穿鮮豔顏色的衣服,我喜歡的是黑色、藍色、灰色、白色。有時母親也勉強我穿過一兩次稍為鮮豔的衣服,我總覺得很忸怩,很不自然,穿上立刻就要脫去,關於這一點,我覺得完全是習慣的關係,其實在美好的品位之下,少女愛好天然,是應該“打扮”的!第四是我喜歡爽快、坦白、自然的交往。我很難勉強我自己做些不願意做的事,見些不願意見的人,吃些不願意吃的飯!母親常說這是“任性”之一種,不能成為“偉大”的人格。第五是我一生對於軍人普遍的尊敬,軍人在我心中是高尚、勇敢、紀律的結晶。關係軍隊的一切,我也都感到興趣。

軍人家庭,基督教背景,著名女作家,老天寵愛的幸運兒……這些因素交織在一起,聯手打造出了一個清剛決絕的冰心。她當真是冰之心。看看這些冷色調的詞彙,她喜歡嚴肅、整齊、紀律、清潔、空闊、高遠,喜歡黑藍白,爽快坦白自然。她不喜歡放誕、散漫、鬆懈、綺麗……而這一切,恰恰是歐美回來的“新月派”那一幫子人身上常有的“優秀品質”。

新文學作家群,常常被分為兩部分:留歐美派和留日派。留歐美派的這些人家庭通常優渥,回國後也往往能找到不錯的工作,名士風十足,布爾喬亞味濃,俗稱“小資”,像胡適、徐誌摩、聞一多、林徽因等等;而留日派的家庭條件都比較一般,日子過得比較緊巴,回國後也常常顛沛流離,行為比較激進,比如魯迅,比如郭沫若,比如鬱達夫。留日派一起手就寫《狂人日記》《女神》《沉淪》,要麼“發狂”,要麼“沉淪”,苦大仇深。冰心顯然是歐美派的。可是,她在歐美係作家群中,卻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她很少與新月派的人來往。胡適、徐誌摩、林徽因、梁思成、梁實秋、陳西瀅……這些人她都認識。她和吳文藻在美國留學時,還曾與梁思成、林徽因有過四人出行。但無可否認,她對他們,是疏離的。她自小習得的那一套世界觀,使得她無法認可他們的所作所為,特別是在情感上的態度。冰心在情感上,多少有點潔癖。男女間的曖昧在她這裏,簡直就是滔天大罪。她對吳文藻滿意,別的不提,唯獨一條津津樂道:吳文藻老實,不搞曖昧。

當然,冰心自己在男女方麵也是堅壁清野,她幾乎沒有幾個有可能傳出“緋聞”的男性朋友。在男女社交方麵,冰心一向發乎情,止乎禮。從未越雷池半步。規矩得可以給五顆星。如果硬要提起冰心與除丈夫以外的男女社交,恐怕也隻有說說梁實秋了。因為冰心曾說:我的朋友裏,男人中隻有實秋最像一朵花。

他這一輩子就是過不了這一關

與林徽因那種鳳穿牡丹式的社交風格比,冰心顯然有些冷和鈍。

她成名太早,自然有些心高氣傲,再加上原本就偏嚴肅、謹慎,所以與冰心打交道,也必須“鈍”,天然呆最好,且要十二分的真誠——太聰明的男人入不了冰心的眼。梁實秋看來還是不夠鈍。兩人相遇在海上,他們都是坐船去美國留學的學生。當時冰心也許沒有意識到,那是一次影響她一生的旅程,這兩個星期的遊輪生活,她認識了未來的丈夫吳文藻,也認識了一生的藍顏知己梁實秋。

對比梁實秋和吳文藻當時跟冰心溝通的態度,是非常有趣的。

1923年8月18日,冰心上船的第二天,突然想起一件同學吳摟梅所托之事來。吳寫信讓冰心在這次船上找她的弟弟、清華學生——吳卓。冰心到船上的第二天,就請她的同學許地山去找吳卓,結果許把吳文藻帶來了。問起名字才知道找錯了人!隻是這個名字帶“文”的男生,對文藝並沒有多大興趣。吳文藻十六歲時考入清華大學,這次留學美國,是要到新罕布希爾州的達特默思學院攻讀社會學。跟其他清華的留學生比,他話不多,更顯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