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訝地睜大眼,望定眼前這個把我拉進屋子裏的男人,隻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就好像馬上要躍出胸口似的。
“是我……”男人緩緩鬆開捂在我唇上的大掌,暖紅色的夕陽透過窗格投射在他的側臉,使他向來冷硬的線條變得異常柔和。
“四……”習慣性的稱呼正要出口,我驀地咬住舌尖,硬生生咽下那個“哥”字。垂下眼,盯著四阿哥那雙黑色的皂靴,想起前些日子的不歡而散,想起昨夜的那個可怕的夢魘,我仍是心有餘悸。
即使,那隻是一個夢而已。
靜默了一會兒,急促的呼吸稍稍平複,我張口低低地喊了一聲:“王爺……”
溫熱的指腹撫過我的眉角,四阿哥托起我的下巴,深幽的黑眸凝睇住我,嘴角竟帶著淡淡的笑意。“怎麼,不再逆來順受了?知道要跟我賭氣,長進了啊。”
四阿哥這話說得揶揄,我猛地漲紅了臉,覺得自己冤枉。是他不許我叫他四哥的,那我也隻好從善如流地改叫王爺,這還是我的錯了?我才沒那麼幼稚,跟他賭氣呢。
“珣玉,我不喜歡你怕我。”四阿哥沉聲說道,“即便你心裏沒有我,我也不會傷害你。”
心思被四阿哥點穿,我不由更覺難堪。
是的,長久以來,我一直是有點怕四阿哥的。我可以對十四生氣撒嬌,甚至無理取鬧,卻無法用同樣的態度對待四阿哥。這不僅僅是因為我知道四阿哥是未來的帝王而心生敬畏,也不是因為四阿哥性子清冷,不易親近,而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四阿哥這樣的男人太危險。
柔情款款起來比水還要溫柔,冷酷起來卻是比刀還要無情,四阿哥並非是一個無情無欲的男人,他會愛一個女人愛到無以複加,榮寵至極,也能恨一個女人恨到玉石俱焚。四阿哥麵子上冷,其實骨子裏和十四是一樣的,同樣的霸道執著,譬如說對權勢,譬如說對那金鑾殿上的皇位。
四阿哥是喜歡我,但那是因為他沒有得到過我。人都有劣根性,沒有得到的總是最好的,假如當初我嫁的人是四阿哥,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是否仍會對我念念不忘?
猝然間,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我背脊一僵,猛地想起來我剛才是為什麼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看見太子和曉答應……
倉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女人低低的說話聲從門外經過,四阿哥一伸手,將我攬入懷中,靠到門邊,注意著外頭的動靜。
淡淡的檀香竄入鼻息,那是喜好禮佛的四阿哥獨有的味道。檀香有寧氣安神的作用,但此時此刻我的心卻“噗通噗通”越跳越快,手心也不覺滲出了冷汗。
四阿哥這樣外冷內熱的男人真的很危險,然而,這樣的男人對於女人卻偏偏有致命的吸引力,就連孤傲冷豔如五福晉,也逃不開四阿哥無心編織的情網。
我突然非常唾棄我自己,我是十四的妻,卻與四阿哥有這樣親密的舉動,這是不對的。
我掙紮著想推開四阿哥的懷抱,但四阿哥的手臂卻牢牢地環在我的腰間,堅決不放。
我不敢硬來,因為我明白若是萬一引來旁人,看見我與四阿哥這個樣子,事情的嚴重性絕不亞於太子和曉答應暗通款曲。
外麵的腳步聲漸遠,屋外恢複寂靜。
我抬起頭,頭皮卻突然一痛。
“別動,勾著了。”長指解著我纏在他盤扣上的頭發,四阿哥低聲說道。
“嘶,輕點兒……”我皺眉痛叫。有纏得那麼緊嗎?他是不是故意的,這麼用力。
“知道疼就別亂動。”聽四阿哥的口氣,這一切好像都是我自找的。
心中不禁覺得委屈,但想想四阿哥對我的好,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似乎沒什麼立場同他計較。當年我剛來到這個時代,還是洗衣房一個傻不隆咚的洗衣宮女,也是類似今天的狀況,若不是四阿哥站出來賞了我二十下板子,我哪兒還有命活到現在再撞見太子和女人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