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又靜謐了很久,洞仙才開口道;“剛才的景象,你們可都看清楚了?”
廬雲躬身答道:“晚輩看清楚了。”
“你可認識是誰?”
廬雲心知洞仙耗去了不少真元,不覺大感歉意道:“看他們兩人,年紀都很輕,不過三十左右,晚輩近十年來甚少在外走動,果然並不認識。”
洞仙長長籲一口氣道:“不妨事,也許就在最近一兩天,有位常在武林走動的朋友要來看我,他對目前武林人物,沒有不知道的,就等他來再說,廬老弟長途跋涉不便,不妨就留在老朽洞府住上一兩天。”
廬雲對洞仙的一番心意,自是萬分感激,連忙躬身道謝。
洞仙再道:“你們長途跋涉,一定還沒用晚餐,青兒,招待客人吃飯去,恕我不陪了。”
他說完話,逕自回洞而去。
青兒忙道:“廬大俠和兩位小哥哥請稍待,飯好了我馬上來招呼三位。”
他說著也由石壁的另一扇門進入洞,想必那是廚房。
為了不驚擾洞仙,廬雲和袁小鶴嶽小飛都不便講話,全都在默默枯等。
事實上他們此刻仍在為剛才那一幕而迷惑,誰也顧不得講什麼。
枯等的時間在感覺特別長,就像現在流行的為某位人物默禱三分鍾一樣,一分鍾就夠受的。
好不容易,青衣童終於出來招呼。
廬雲知道這裏的規矩,隨即起身跟著青衣童進入洞內。
嶽小飛和袁小鶴當然也要跟著走。
招待客人吃飯不在客廳而在廚房,尤其主人連陪都不陪,這是少有的事,但因主人是洞仙,誰也不敢抱怨。
廚房的石洞很深,並在洞壁上開了一個小洞,煙可以冒到外麵去。
袁小鶴好奇的問:“小青老弟,這煙冒到外麵,不是就被外人看到了麼?聽說絕少有人知道老仙翁住在這裏的。”
青衣童笑道:“這個洞正在穀壁上,離穀底足有十幾丈高,就是有人發現,也無法上來察看,何況我做飯都在晚上,又怎會有人看到冒煙。”
袁小鶴咽下一口唾液,再問:“為什麼不拿到大石室那邊吃?”
他因見這裏雖離大石室甚遠,說話不可能被洞仙聽到,所以才敢這樣發問。
青衣童道:“老爺不近葷腥,今晚我給各位煎了一盤魚,若在大石室吃,必定會被老爺聞到,那怎麼得了。”
“老仙翁平常都吃什麼?”
“當然是越清淡越好,有時他老人家能五天粒米不進,精神還是好的很。”
“那真的是神仙了!”
“所以他老人家不來陪各位,各位也千萬別見怪。”
“人怎敢見神仙的怪!”
青衣童不再言語,迅快把飯菜擺在一處石板上,果然除了一盤魚,其餘的菜都是清淡的。
青衣童接著又拿出一罐酒來。
眾人早巳餓得發慌,雖然菜色很淡,但卻都吃得津津有味。
隻是那罐酒喝得很少,試想蘿卜青菜,如何能引起酒興。
飯後,青衣童把三人引進另一間石室。
這石室正好有三張石板床,也有被褥。
青衣童交代過後,逕自離去。
匆匆一夜過去,次日起床後,廬雲道:“有我一人留在這裏就夠了。你們兩人回去吧!”
袁小鶴因住著不習慣,正好不願意在這裏久留,聽了當然高興。
廬雲再對嶽小飛道:“你隻管放心,老仙翁的法力你是見過了,隻要那位常在武林走動的朋友到來,一定可以認出令尊令堂是誰,你隨小鶴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袁小鶴道:“師父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廬雲道:“事情辦完了,我就馬上回去。”
這時青衣童已經進來探望,隨即由他把袁小鶴和嶽小飛帶出洞去。因為隻有他才知道開啟洞門的機關。
出得洞來,才知道天還未亮,才不過剛交五鼓。
這也難怪。住在洞,在那個尚無計時器可用的時代,又聽不到更鼓,不出洞外,根本很難分晝夜。
他們倒也忘記尚未早餐,隻顧急急趕路。
由於廬雲不在身邊兩個年輕人當然要趁機施展輕功。
又加急著趕回去吃飯兩人一路不曾稍停。
若論輕功,袁小鶴固然不錯,但嶽小飛卻更勝一籌,隻是他不論輕功武功,從不在袁小鶴麵前炫露,因之,袁小鶴也一直摸不清他的底細,隻認為他這段路勉強可以跟上自己而已。
看看午時方過,尚未到未時,便已遠遠望見獨秀峰,也望見了峰腰的茅屋。
就在距離茅屋隻有十幾丈遠時,突見竹籬外閃出一條人影。
那人影穿一身紫色勁裝,看起來是個壯年人物身法甚是快捷輕靈,一望便知具有上乘輕功。
“袁大哥,咱們快過去看看!”
嶽小飛的話剛說完,正要縱身衝出,卻被袁小鶴迅快的探手拉住,接著低聲喝道:“禁聲,快在暗處藏起來!”
袁小鶴話未說完,便強拉著嶽小飛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麵土坡下。
嶽小飛並不清怎麼問事,愕然問道:“這人好像要到茅屋裏麵去,也許是廬伯伯的熟人,袁大哥應該過去招呼一下才對,為什麼反要躲起來?”
袁小鶴依然聲音極低:“你不明白,這人我認識。”
“既然認識,就更該過去。”
“暫時別講話,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果然,這時那紫衣人已進入竹籬,在竹籬內略一停頓,便又直奔正屋。
袁小鶴這才想起臨走時各房門不曾加鎖。
嶽小飛忍不住道:“這人實在唐突,屋裏沒人,竟敢自行進去,袁大哥為何還不快進去看看?”
袁小鶴道:“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出來時再和他照麵也不遲。”
嶽小飛心知有異,便不再加入意見。
足足頓飯工夫過去。那紫衣人才匆匆走了出來。
當他走出籬門外,卻又遊目四顧,像在希望發現什麼。
突見袁小鶴躍過土坡直向那紫衣人走去。
嶽小飛也隨即在後跟了過去。
距離漸漸走近,嶽小飛已看清紫衣人隻有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高大魁梧,皮膚白皙、麵貌頗為俊美,隻是眉宇間卻隱泛著一股難言的陰險,淫邪之氣。
當他發現袁小鶴和嶽小飛山上坡後現身而出,並未開口說話,隻是把視線緊盯在兩人身上。
袁小鶴走前幾步,抱拳一禮道:“原來是大師兄,小弟難得在這裏看到你,有事麼?”
紫衣人不答反問:“老頭哪裏去了?”
“師父外出訪友去了。”
袁小鶴說完話才覺出不對,緊接著又道:“大師兄,你把師父稱為老頭,未免有些過份了吧!”
誰知紫衣人卻哼了一聲道:“這樣稱呼,已經算客氣了,我是被他逐出門牆的,和他早就毫無瓜葛,莫不成讓我叫他一聲老混蛋。”
袁小鶴不覺氣往上衝,雙眉揚了一揚,但瞬間卻又忍了下道:“大師兄,請恕小弟鬥膽說句話,如果你肯遵守師門規誡,怎會被師父逐出門牆,實在是你的所作所為,也太不應該了!”
紫衣人頓時兩太陽穴青筋暴起,眉宇間泛現殺機,暴聲喝道:“你敢教訓我?”
袁小鶴帶著惶恐低下聲音道:“小弟怎敢冒犯,隻求大師兄離開師……”
他說到這裏,回頭望了嶽小飛一眼,似乎不願再接下去,頓了一頓道:“若大師兄不肯聽小弟的勸告,隻怕便無法在武林立足,師父他老人家也將永遠無顏麵對武林故舊,你不難想到師父他老人家這十幾年來在內心受到多大的傷害,還望大師兄三思!”
“住嘴!”紫衣人大喝:“我馬昭雄若不看在曾和你有過同門之誼,現在就要你死在我的麵前!”
袁小鶴帶著哀肯的神色,道:“大師兄息怒,小弟完全是說心裏的話,總希望大師兄能聽得進去!”
忽見馬昭雄殺機一斂,笑嘻嘻的直向袁小鶴走了過來。
袁小鶴心頭一震,不知他要做什麼,急急向後連退幾步。
馬昭雄的一隻手卻輕輕搭上了袁小鶴的肩膀,霎時聲音變得十分柔和:“小鶴,大師兄對你有個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袁小鶴兩眼發直,情不自禁又退後—步:“大師兄有話請講,隻要小弟做得到的……”
馬昭雄不動聲色道:“你自然做得到,如果做不到,我也不會要求你了。”
“可是大師兄還沒講明白?”
“很簡單,離開老頭,跟我走,我決不會虧待你。”
袁小鶴搖了搖頭,正色道:“大師兄要求小弟什麼事都可以,要我這樣做,辦不到!”
“那麼我要你殺了老頭,辦不辦得到?”
袁小鶴臉色一變,大聲道:“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已經欺師滅祖了,但小弟卻決不做師門叛賊!”
這幾句話,說得夠重了,袁小鶴在說過之後,便暗全神戒備,以防對方突施殺手。
誰知馬昭雄竟並不在意,拍了拍袁小鶴肩頭道:“小鶴,老頭能調教出你這樣一個徒弟,他也該心滿意足了,不過我總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下次我再來帶你走。”
“這是不可能的事,大師兄最好斷了這種念頭!”
馬昭雄忽然視線又轉向嶽小飛:“這孩是什麼人?”
袁小鶴順口道:“是師父親新近收下的弟。”
馬昭雄嘿嘿笑道:“老頭野心還真不小,竟然又收了弟!”
袁小鶴:“大師兄錯了,師父收弟隻是為武林正義的下一代,怎會扯到野心上去?”
“他來這裏多久了?”
“不久,隻有幾個月。”
“如果有一天我把老頭宰了,隻怕他就學不成武藝了。”
袁小鶴雖內心怒火狂熾,但卻不敢和對打硬碰硬,索性轉過臉去,不再開口。
忽聽馬昭雄皮笑肉不笑的道:“小鶴,這些年你跟著老頭習藝,武功一定大有進境,說不定超過了我馬昭雄,可不可以露幾手給我瞧瞧?”
袁小鶴語調冰冷的道:“小弟天資愚魯,年紀又輕,怎敢和大師兄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