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3)

七月開始,聯合艦隊各個分艦隊輪流進入揚子江,阻斷了長江下遊兩岸間的運輸。首先執行這個任務的是兆洋的第二分艦隊。五艘戰艦,三艘巡洋艦,從崇明到九江,來回十天,炮擊了鎮江、揚州、南京和九江等重鎮,一路上阻截所有能看到的商船,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就地一把火給燒了,回來時浩浩蕩蕩地脅裹了近百條大大小小的貨船。當把這些貨船上的貨物卸到淡水時,特意趕來的李淩風和徐道臨樂得嘴都沒辦法合攏,當然對分配辦法了如指掌的海軍將士更是開心得無法形容。後麵跟進的第三分艦隊眼都紅了,在揚子江上遊蕩了足足有十五天,甚至無視命令闖入了鄱陽湖,搶回來的東西更加豐富,

韋群新任第一分艦隊司令官,當他率領著麾下戰艦進入揚子江後則沒有那麼幸運了,揚子江上基本沒有了往日的喧鬧與繁華,讓第一分艦隊少有斬獲。有些焦急上火的第一分艦隊軍官們紛紛提議直撲九江,或者幹脆直奔漢口,進洞庭湖。韋群是個非常注重職業操守的軍人,他沒有理會這些意見,按部就班地繼續炮擊鎮江和揚州。而此時已無法忍受的兩江總督範文臨經過調查,發覺敵艦隊每次入侵,大小戰艦皆為八艘,並不是很多,同時通過頭兩次也摸清了行動規律。他決定冒險出擊,命令調集太湖水師新軍和鎮江、南京兩地的綠營,在燕子磯設伏,並在上、下遊都準備了數十條商船滿載石料和沙包,以及數根碗口粗、數裏長的鐵鏈,意圖堵塞住第一分艦隊的退路。

第一分艦隊在黎明時分剛剛越過瓜洲,發現了一艘行動偷偷摸摸的魚船,韋群心中一動,命令艦隊繼續向前。往上遊航行沒多遠,他突然命令艦隊掉頭,果然如他所料,就在剛才遇到那艘魚船的地方,二十來條貨船正爭先恐後地駛往北岸,第一分艦隊水兵一陣欣喜,當仁不讓準備把這二十來條船給充公。可在執行的過程中卻出了點狀況,這批船是漕幫組織的糧船,領頭的漕幫頭目對於自己的精心策劃如此就被人給破壞了十分不忿,舞了陣大刀片子,可惜雖也傷了幾名水兵,但造成的結果卻是被打死打傷近百人,這二十多條船一下沒有了足夠的人手來操縱,讓韋群十分頭痛。沒辦法,他隻好留戰列艦鎮海號和鳳翔號巡洋艦在當地看守戰利品,並派人到附近尋找天地會的堂口,征召船員,而他則率領其餘戰艦繼續航向上遊。沒想正是這樣一個無奈的決定,最後卻救了他和第一分艦隊。

當第一分艦隊越過棲霞山時,伏於山上的探哨放起了狼煙。韋群這時正好站在日出號的駕駛台上,他看到狼煙升起時心中咯噔地緊了一下,隱隱有些不安,但他一時又想不出危險出自何處,詢問艦隊參謀人員的意見,他們認為是告警的信號,提醒南京的守軍他們來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韋群聽了沒說什麼,繼續率領艦隊朝既定目標前進。可他們未曾料到就在他們剛剛經過的地方,三根粗大的鐵鏈正被人從江北拉到江南。

繼續往前,韋群心裏卻越來越有些不安,他把自己的好友--日出號的艦長左丘雲叫到身邊,坦率地低聲說出自己的感覺,左丘雲笑著給他出了主意:“那還不好辦,讓艦隊所有艦隻下半帆減速前行,讓風捷號巡洋艦到前麵稍遠的位置開路,這樣的話,就算有個什麼的也好處理。”韋群深以為然,下令讓艦隊減速。

風捷號奉命快速脫離艦隊向前,剛剛轉過一個彎,江麵突然變得有些狹窄,了望手隨即發現了兩岸間拉起的數條粗大的鐵鏈。艦長朱旭急令右滿舵,降下主帆,全力減速。雖然風捷號已然竭盡了全力,但仍然沒能避開與鐵鏈相撞的命運。在熬過了被鐵鏈掛得幾乎側翻在水麵上那驚心動魄的一段時間後,踉蹌著立定身形的朱旭想起了自己的責任,大喊著命令驚慌不定的甲板炮指揮官趕快指揮炮手們給後方的艦隊開炮示警。

大約半分鍾後,甲板上的一門12磅炮毫無目標地率先響了起來,炮彈遠遠落在了江岸上的樹林中,其餘幾門炮隨後又散亂地響了幾聲。可誰曾想這幾次散亂的炮擊卻驚動了清軍,那第一炮就落到了埋伏在樹林中的清軍隊列裏。指揮伏兵的清軍副將以為被對方發現,此時忙領軍一擁而出,幾門小口徑的青銅炮也開始倉促地對準風捷號射擊起來,準頭卻實在是不敢恭維,隻在風捷號的四周擊起了數股水柱。嚇得不輕的朱旭一麵指揮戰艦努力掉頭,盡快脫離鐵鏈的糾纏,一麵命令艦上火炮對準兩岸的清軍自由射擊。

正在遠方一個山頭上指揮的兩江總督範文臨大急,還沒等敵人全部進入預設的戰場,負責堵住上遊的兩營綠營已經和對方交上了火,這口袋估計難以紮緊。沒辦法,隻得拚盡全力,能打掉多少算多少。他命令點燃狼煙,樹起進攻的令旗,全軍出擊。

當太湖水師新軍的近百條江船從燕子磯側彎中衝出時,正對著主航道上的日出號和鎮洋號兩艘戰艦,當頭挨了一陣鋪天蓋地的排炮,衝在前排的船隻紛紛灰飛煙滅,缺乏訓練的太湖水師新軍隨即潰不成軍。

聽到前方風捷號的炮聲後,韋群一邊命令進入戰鬥警戒,一邊在心中暗自慶幸。南岸清軍的狼煙一起,他就已經看到了,他下意識地馬上命令艦隊尾部的雲捷號巡洋艦迅速掉頭,回去與鎮海、鳳翔兩艦彙合,確保艦隊出海道路,也就是整個艦隊後路的安全暢通。當太湖水師新軍出擊到韋群視線內時,他並沒有把其作為首要威脅,各艦的艦長會去對付那些沒什麼火力的小船,現在對他、對整個艦隊而言,威脅最大是來自兩岸上那可以說是遮天避日的弩箭,如果給其中的幾枝火箭射中了風帆甚至是火藥,那下場可不太妙。

不用韋群作為艦隊司令下什麼命令,各艦所有火炮在遇襲短短十幾秒鍾後,開始連續不斷地響起,拚命壓製住兩岸上現身的清軍弓弩手。雖然頭一輪受到了猛烈的襲擊,打頭的鎮天號和鎮地號也已經升騰起幾個小火苗,甲板上不斷有人員中箭倒下,但艦隊船堅炮利的優勢隨後逐漸體現了出來,猛烈的炮火把高聲呐喊著、奮勇衝向岸邊的清軍象割麥子一樣成片撂翻在地,把兩岸差不多一百碼左右的岸邊打成了一片焦土,無人可以在上麵立足。

首度見識到火力能猛烈如斯的範文臨眼睜睜地看著麾下士卒們象浪潮一般,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在軍官的帶領下呐喊著衝上去,接著陣型鋒頭部分就象浪花般消散在對方那如磐石般的、由炮火構建成的、似乎能把一切吞噬的無形的堅牆上。他傳令阻止了部下進行新一輪突擊,重新進行調動。他雖是捐官出身,但生平修身自好,愛護部下,絕不允許白白地作這種無謂的犧牲,得另謀它策。

趁著清軍重新調度,損傷慘重的風捷號終於掉轉過了船頭,駛回艦隊序列。韋群看到風帆上盡是大大小小窟窿的風捷號從上遊晃晃悠悠地駛回來,心中一塊巨石落下,剛才他還在考慮是不是為了保全艦隊其餘戰艦,棄風捷號於不顧,現在就沒了這個心理負擔。他大聲命令道:“傳我命令!艦隊在風捷號駛過隊列後,逐一掉頭。讓各艦注意,打頭戰艦掉頭時,其餘戰艦負責火力掩護;已經掉頭的戰艦則應該迅速回到艦隊序列,掩護其它戰艦完成動作。各艦艦長必須看旗艦的信號命令行事,我讓那艘戰艦掉頭,那艦才能行動,不得擅自改變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