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山——我的第一頓齋飯(1 / 3)

入寺第一天,有些無所事事,又不便亂走亂問,隻好老老實實呆在孤邸裏。

睡了一覺起來,已經是黃昏時分。寺院裏過午不食,而我是下午才來的,所以今天是沒得吃了,要吃東西隻有熬到明天早晨。

但我好像也不怎麼餓,便拿出離寺女孩留下的書,先看關於禪修入門和禪林禮儀的章節。天太熱了,汗一直往下流,而水喉流出的水是黃的,洗完臉後,發現 T 恤的前襟染成黃的了,明天又得重洗。

正在發呆,對門一個中年女子出來,問我:不去上課嗎?敲鍾了。她穿著俗家衣裳,於是我知道也是同修的學員,遂收起書本,跟著她穿過禪林去法堂,上晚課。

她在路上指點我:那是禪堂,打坐共修的地方;這是法堂,念經上課的地方。

我無可無不可地點著頭,一則是長途跋涉曬昏了頭,二則是新進禪林膽子小,行動和反應都有些鈍鈍的。

法堂很是寬敞闊大,也很簡單,木板樓,茅草頂,除了前方是一麵牆,牆上掛著佛像,下麵設著佛案外,其餘三麵都隻是幾根木棍撐起屋頂,就像一個巨大的涼亭——這也難怪,整個禪修園都沒有空調或電扇,非如此不能通風;也沒有座椅,粗糙的木板地,上麵鋪著簡易泡沫板格,隨時可以拆下來清洗幹淨再拚接回去,非常方便。

滿堂的人,男左女右,比庫和尼師們在最前麵,然後是我們這些在家的禪修眾,在地上放個墊子,就是座位了。有人在錄像,也不知道為什麼錄,也不知道今晚領經的尊者是誰。

我在最後的一個座墊上跪了,看到旁邊有課本,便拿了起來,左頁是巴利語,右頁是漢字,原來是經文。找到“晚課”一節,開始有口無心地跟著唱。

巴利語的音節有一點像漢語拚音,尊者用唱歌般的語調念誦著,會的人跟著念,不會的也跟著混,我更是濫竽充數,丟三落四,念兩行巴利語又看兩行漢字翻譯,就這麼稀裏糊塗地跟著念完經,又聽尊者講了一回“苦”,就算上完了晚課。

下了課,跟著尊者念三遍“薩度,薩度,薩度”,磕頭起身,還要合十等待。

要等尊者、所有的比庫、沙馬內拉和尼師們走過,我們才可以走動。當尊者往外走的時候,有僧眾跪下來奉獻供養品,看上去好像是袈裟之類。

出了法堂,我稀裏糊塗跟著前麵一個人往外走,天色已黑,園林沒有燈,隻能用手電筒照亮,而我偏偏又沒帶手電。好在月光皎潔,道路清爽,倒也不會磕碰著。經過大佛像時,不免瞻仰一回,想離開時卻發現自己迷路了,在小路上轉來轉去好一陣子,才遇到一個經行的賢友,問明了女眾孤邸的方向,摸索著找了回來。

這時候月桂找上門來,她是我在大理結識的朋友,也是我把報名地址發給她的,竟與我同天入園了,也算緣分。可是我們交談了幾句,卻並不投機,她一直沉浸在剛剛結束的一場跨國豔遇裏回味不已。若在從前,我這個“知心垃圾桶”倒也不妨日行一善的,可是在禪林中,總覺得談論性愛是件很不敬的事,頗覺不安。而且月桂的聲音略高,隔壁賢友就會揚聲幹涉:晚了,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課。這也讓我十分窘迫。

總算月桂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我簡單衝了涼,和衣躺在木板床上。雖然汗如雨下,但許是太累的緣故,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多久,依稀聽到鍾聲,恍然夢醒,要想一想才明白自己身在禪林。昨天在孤邸門口的竹籬牆上看過時間表,知道這裏的規矩是淩晨四點半就聞鍾而起的,卻不知道起床後該做些什麼,隻好洗漱過便站在路口等,希望像昨晚那樣遇到哪位賢友帶上我一起走。

這回運氣更好,遇到了女工組長妙韻,說明我是新來的學員後,便跟著她進了禪堂,鑽進了她指定的禪帳,開始打坐。

其實這時候的我還根本不會打坐,就隻是在禪帳裏坐著而已。而且因為不敢發出聲響,我連禪帳拉鏈也不敢拉,結果放進了一隻蚊子,瞬間把我手上連叮了幾個包。好容易堅持到六點鍾,看到別人從帳裏出來了,我也就跟著爬出來,又亦步亦趨地跟著去了法堂上早課。

早課與晚課不同,隻有念經,沒有開示,所以隻要半小時就結束了。

然後就是早飯時間了。

月桂大概昨夜餓狠了,早早便拎著水壺來找我,於是我們一起去水房提了水,然後拿著飯碗去齋堂——碗和勺子都是去居士樓下的雜物堆裏自己找的。那裏堆滿了各種雜物,有的是捐助的,更多的是前麵的賢友走時留下不要的,包括衣服、坐墊、蚊香、碗筷等等。寺中的人沒事就會過去轉轉,看看多了些什麼東西,有需要的就拿回自己孤邸去——雅稱“結緣”,俗謂“撿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