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裏有些紈絝子弟,看不起這位衣著破舊的窮孩子。老舍沒因此而自卑,他像自己的母親一樣,有眼淚往肚裏流,堅定地走自己的路,咬著牙發憤讀書。他從來不在衣著飲食上有什麼要求。大姐給他做了一雙新布襪子,他舍不得穿,仍然穿著那雙滿是補丁的舊襪子。中午放學回家,趕上沒飯,扭頭就回學校,餓著肚子上課。
小學畢業後,老舍考入了北京市第三中學,隻上了半年,他又偷偷地考上了北京師範學校。因為師範學校的一切費用,包括製服、飲食、書籍,都由學校供給,可以減輕母親的負擔。考上師範之後,他才高興地把消息告訴母親。
入學,要交十元的保證金。這是一筆巨款!母親作了半個月的難,把這巨款籌到,而後含淚把老舍送出門去。她不辭勞苦,隻要兒子有出息。
經過五年的刻苦學習,一九一八年,十九歲的老舍以品學兼優的成績在師範畢業了,被派往方家胡同小學當校長。老舍對母親說:“以後,您可以歇一歇了。”母親的回答是一串串的眼淚。
母親活到八十三歲,一九四一年去世。老舍沒有忘記母親幫人當傭工供自己上學的艱辛日子,沒有辜負母親的辛勤撫育,為母親那樣受苦受累的人民大眾發憤寫作。母親在晚年終於欣喜地看到,她的半生辛苦並沒白費,小兒子已擔任大學教授了,創作了大量長短篇小說,成了蜚聲中外的著名作家了。
勤勞自強
老舍的母親是一個舊中國典型的勞動婦女,勤勞持家、自立自強。她在喪夫之後,竭力撐起整個家。皇上跑了,丈夫死了,鬼子來了,滿城是血光火焰。老舍的母親在刺刀下,饑荒中,保護著兒女。
有年春節,還不大懂事的老舍跑來向母親報告:“媽,當鋪的劉家剛宰了兩口肥豬,放債的孫家請了兩座供佛的蜜供,象小塔那麼高。他們家過年怎麼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呢?”母親忍住悲痛,對小兒子說:“咱們家吃餃子,咱們自己包的餃子最好吃。”是嗬,為了讓孩子們在春節能吃上一頓帶肉的餃子,母親在年前就得加緊幹活,多掙點錢,這已經很不容易了。母親告訴孩子,自己家的餃子雖然肉少菜多,但這是靠勞動掙來的,來得正,吃起來也就香。
老舍發現,母親的手終年是鮮紅和微腫的。白天,她要洗滿滿兩大綠瓦盆的衣裳;晚上,她和三姐在一盞小油燈下,縫縫補補,每天操勞到半夜而且終年不得休息。
老舍在三十年代寫過一篇名叫《月牙兒》的短篇小說,其中有幾段描寫:
“媽媽整天的給人家洗衣裳。”
“有時月牙兒已經上來,她還在哼哧哼哧地洗。那些臭襪子,硬牛皮似的,都是做買賣的夥計們送來的,媽媽洗完這些牛皮就吃不下飯去。”
“媽媽的手起了層鱗,叫她給搓搓背,頂解癢癢了。可是我不敢常勞動她,她的手是洗粗了的。她瘦,被臭襪子熏得常不吃飯。”
母親勤勞、要強、辦事認真的美德。從小影響著老舍。母親和三姐做活的時候,老舍幫著打下手:遞烙鐵,看火,送熱水和涼水,他為能減輕母親的一分勞累而高興。老舍的一生辛勤為人民寫作,建國後十七年間,他發表、出版的戲劇、曲藝、論文等作品,總數約三百萬字,每年為人民貢獻近二十萬字的精神食糧。
老舍愛花,愛清潔,愛整齊,這些習慣都是從母親那裏學來的。老舍的父親生前喜歡養花。父親去世後,母親精心灌溉著留下的幾盆石榴和夾竹桃。她每天都把屋內外收拾得幹幹淨淨,桌麵不留灰塵,連破櫃門上的銅環兒也擦得閃光,仿佛在說:別看咱們窮,可是活得硬朗。母親澆花的時候,老舍就幫她取水,母親掃地,老舍就幫著撮土。老舍直到成名和晚年,還堅持自己動手收拾屋子,取水澆花。而且他的每篇作品也從不潦草敷衍,總是整齊地書寫清楚,規規矩矩、一絲不苟。
為人要厚道
老舍熱情、好客,待人真摯、誠懇,這些性格也是母親傳給他的。老舍的母親會給嬰兒洗三——窮朋友們可以因此少花一筆“請姥姥”錢,她會刮痧,她會給孩子們剃頭,她會給少婦們絞臉……,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應;誰家有事要幫忙,她總是跑在最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