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伊紮克(左一)、哥哥烏裏(中間後排)及母親希夫娜(右一)的合影

與哥哥烏裏(左一)及弟弟阿姆農(右一)的合影

與哥哥烏裏(右一)及弟弟阿姆農(左一)的合影

我的父親在一家印刷合作社上班,微薄的工資勉強夠維持家庭的開支,母親之前在一家電力公司工作,但當弟弟阿姆農出生後,她就辭職在家專門照看他了。我的哥哥烏裏在他15歲那年,父親就勸他退學開始工作。他欣然從高中輟學,先在一家銀行找到一份工作,並上夜校去完成大學入學考試。對於他為家裏做出的犧牲,我父母感到非常欣慰。

烏裏離開學校時是毫不猶豫的,再後來他進入了位於加利利的伊夫塔赫基布茲。他深受社會主義青年運動強大的意識形態影響,該思想強調耕耘土地以使以色列人民將“被種植於被迫遷離的自然土壤中,深深地紮根於賦予生命的物質當中”(戈登博士,以色列勞工運動思想家)。我在孩童時代有著相似的想法,這主要是因為我崇拜哥哥並他支持的思想,同時這也代表了那個時代的理想。追隨青年運動的額外好處就是可以跟自己的朋友們一起服兵役,並最終一道進入基布茲。但我終究是個來自都市的小孩,是一個熱愛腦力勞動勝過體力勞動的書蟲,我害怕步哥哥的後塵,像他那樣被迫離開學校去承擔養家糊口的重任。

我的父親是個高度自律、自學成才的人,他認為工作比教育重要。19世紀30年代,他獨自從波蘭移民到巴勒斯坦,然後通過夜校自修會計學,他認為並不真正需要正式的教育。他認為一個人可以通過讀書來擴展自己的視野,並學到一切需要

知道的知識。我非常欽佩他自力更生、熱愛閱讀以及心胸開闊的品質,但感覺父親缺乏前瞻性。世界處於不斷地變化當中,一旦這裏的大學入學考試條件具備,大學教育將很快成為必不可少的東西。一直以來,我覺得即使沒有金錢,但隻要有才智和教育,就能夠塑造我美好的未來。

然而我的父母卻不認同,作為“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一代人,他們並不看重個人價值的實現。畢竟,祖國才剛剛建立,很多新的東西都還沒有完全形成,人們不得不去考慮謀生度日,而不是挑三揀四。我在自己的誌向和對父母意誌的尊重之間左右為難,越是臨近我15歲的生日,這種困惑越發地嚴重。我該如何調和這兩種世界觀?我該做些什麼去說服父母讓我留在學校?

大概在我生日兩星期前的一個晚上,我決定查閱百科全書。如果我能找到一個父親同意的學術職業,也許他會讓我完成高中學業。百科全書比較多,厚的卷冊放在上麵的架子上,最寬的放在書櫃裏,比較小的書整齊地放在較低的地方。

我拿來一把椅子,爬到上麵夠到了上麵的架子,我安全地拿到了書。但當我下來的時候,重重的卷冊從我手中滑落,碰到了中間書架上約瑟夫·哈伊姆·布倫納的《喪親之痛和失敗》,然後掉進了下麵一個小桌子上的魚缸裏,頓時我不知所措。正在陽台看書的父親也注意到了這個小插曲,他站起身來,從水中把書拿出來,然後仔細將書鋪開讓它晾幹。父親對著我搖搖頭,

訥訥地說:“哦,羅尼,羅尼,”像是在說我無可救藥。在此之後,他給我係統講解了印刷的敵人——水。父親引以為豪的是,眾多重要的猶太人作家的作品都在“他”的印刷機上印刷出來。就這樣,由於我的嚴重疏忽,竟把他的“工作成果”掉進魚缸喂了魚兒。父親問我:“不管怎樣,小家夥,你到底在那裏找什麼?”

該來的還是來了,我想我懼怕的時刻到了。母親感覺到了“暴風雨”的來臨,迅速抓住了阿姆農的手,說道:“我們正準備去西瑪阿姨家。”父親點點頭同他們告別,但他的目光一直在盯著我。

“羅尼,很快你應該加入進來,挑起家庭責任的擔子,要為家出一份力,”他直奔主題,“當然,你可以在夜校繼續你的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