谘詢師:嗯,你感受到了我的主動是嗎?你的感受力非常好。其實你對老師的負麵記憶是不是因為老師在表達的時候沒有給你更好的感受?
G:是。
谘詢師:其實回憶起來,我小時候也有過和你類似的經曆。因為老師總是告我狀,總是把我在學校犯的所謂的錯告訴我爸爸,而爸爸就痛揍我,所以就一直挺討厭老師的。我相信有我們這樣遭遇的人在教育體製下應該是普遍的。好像對老師的印象都形成了一種共識。但是,你發現了嗎,當人們痛恨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越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現在不也是一個老師了嗎?這是怎麼回事呢?原來痛恨一件東西的時候,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逃避,離得遠遠的,但這絕對不是好辦法,於是就有了第二種更聰明的方式,就是超越那個你討厭或憎恨的事情。比如我做老師就一定要做得更好,超過那些我不喜歡的人。是不是這樣?這可以叫做升華吧。
G:啊,這很有道理。
谘詢師:有時候吧,我們害怕一個東西是因為它對我有影響力。一個對你沒有影響力的東西,你怎麼會害怕呢?所以,我們就會在害怕中學習,學習這種影響力和控製力。你不是影響、控製我麼?我就要反過來駕馭你。當然我們就得表現得更好,而不是讓被我們影響的人害怕我們。這時,突然發現,我曾經積累多年的對老師的恐懼心理完全消失了,所以,我是這樣理解直麵慘淡的人生的。直麵就是為了未來的超越。
G:對。你說的這個話是有道理的,這是經過真正的痛苦後有一定真正高度的人說的話,我是非常認可的。我覺得那些學校的教師,更多扼殺了發揮力和創造力。但是他們畢竟是教師,我還不得不聽。到後來蔓延到別人說什麼我都害怕了。“升華”(sublimation)的心理學意義是,因為當事人具有很多被壓抑的欲望或者攻擊的幻想,所以當事人會通過一些創造性及象征性的活動,來滿足被壓抑的欲望及釋放攻擊的幻想。
在這一段中,谘詢師通過自我開放,引導G做一個自我接納,在配合權威的時候看到自己背後的動機,從而讓他意識到,我們每個人都在不同程度地與環境達成和解,而隻不過每個人達成和解的方式不同;讓他感覺到自己不僅和他人一樣,而且,還能讓他欣賞自己趨利避害的能力,甚至用更好的方式,在配合別人的同時,還能活出自己。谘詢師:你前麵說你還不得不聽,怎麼理解這個“不得不”?
G:就是聽從啊,配合啊。
谘詢師:那如果不配合會怎樣呢?
G:(沉思片刻……)不配合的話,不太清楚。
谘詢師:咱們舉個例子吧!假如是部隊裏麵,長官命令:立正!稍息!向前看!齊步走!跑兩個小時!有些士兵卻是你讓我立正,我就稍息;你要稍息,我就立正。這會怎樣?
G:嗯(笑)。這可就不妙了,會被罰的。
谘詢師:被懲罰是吧?原來不配合就會被罰。那麼如果配合呢,就是避免什麼?
G:當然避免被罰啦。
谘詢師:那麼你的不得不聽,看來是為了避免被罰吧。你在選擇一個對自己有利的事。所以並不隻是簡單的被動和服從而已。其實也是在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以此類推,有人說上學不舒服,但為什麼還要勉強去上呢,原因或許是因為不上學會更糟糕,所以上學其實是一件對自己更有利的事情。那麼上學後,你可以不聽老師的話,但問題是不聽話會更糟糕,所以選擇了對自己更有益的事情,就是聽從老師的指引。我們總是把對自己有益的事看不太清楚,而總是看到負麵和被動的一麵。所以以後記住這個規律,趨利避害是人的一種本能,人都會選擇當下對自己最有益的方向行動,而痛苦僅是來源於對自己的選擇不滿意卻又無奈的衝突而已。你怎麼理解我的這段描述呢?
G:我明白了,你是讓我看到被動下的主動,不好的事後麵往往有好事,是嗎?
谘詢師:嗬嗬,你總結得相當棒啊。
G:我還有一個問題。假如我畫畫的時候,覺得用這個顏色沒什麼不好,但老師卻認為不行,這時我該怎麼選擇?
谘詢師:那麼你自己知道該怎麼選擇,有這樣選或那樣選的理由嗎?如果不被別人牽著走,首先自己得對自己的選擇賦予更多有力量的意義。這就叫作“主見”。而要主導自己的命運,就得有更多能支撐住說服力的主見。如果沒有這些,那就容易陷入迷茫和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