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一家小門臉兒的門神,瞧著就這麼靈動,您猜是哪兩位《水滸傳》中的人物。一邊魯智深--袈裟飄逸、豎眉立目,月牙杖鏟處靜如風;一邊武鬆--短打扮、長身材、俊臉龐,疾惡如仇的眼光似錐似芒。奇了怪了,出門進門的竟是穿長袍馬褂的學生。
後來變了,門神個兒個兒是當代英雄,趙一曼、劉胡蘭、董存瑞、黃繼光,個兒頂個兒的都是值得崇拜的。說準確點兒,門神的叫法該改改了,“門畫兒”挺貼切。再後來,門畫兒不再具有看家護院功能,題材花哨多了。五穀豐登、彩繪福壽、六畜興旺、工農建設、漁童歡樂、火箭騰空、十帥躍馬。過年了,貼兩張門畫兒,門裏門外顯著一股股熱鬧勁兒。今兒大年初一,看小孫子點響炮仗,映著“蝙蝠、長鹿、壽桃、金魚”的門畫兒,那顏色,說不出來添了多少種。
從貼門神到粘門畫兒,變遷了多少世紀的風俗。世俗的演變述說著,指著門神抵擋不了什麼大事,真要是安安全全的,還是安保措施第一。重要的是,要有一隻科技聯防的安保隊伍。
高人一等--踩高蹺的趣事
要說“鶴立雞群”,講的就是與眾不同。支著高挑的鶴腿,用傲慢的眼光兒瞅著一幫矬子,感覺特爽,特有成就感,特滿心歡喜的樣子。就這麼著,鶴成“仙兒”了。仙鶴憑著一對刀螂腿兒,愣是掙足了人類的眼球兒,好多世紀前就成了某些部落的圖騰。這一圖騰不要緊,人也跟著折騰了,綁上根兒棍子,東施效顰地扭起來了。三個女人一台戲,男男女女湊一大堆兒,就是一大台子戲。逢年過節了,找找仙鶴的悠閑意境,往下一瞅,高人一等,讓人家當星星捧著,真能樂倒一大片。
春秋時的晏嬰,人小點子多,怎麼論也該是“濃縮就是經典”的老前輩,但個兒矬腦袋不笨,憑著三寸不爛之舌遊走春秋列國。起先,誰都不把晏嬰大夫當回事兒,總拿個子矮小來奚落這位“外交部長”。您猜怎麼著晏嬰是頗有心計地笑傲江湖。趕上群儒聚會,老先生出奇製勝,踩著高蹺應邀。這一下子可把各位弄得下不來台,愣那兒了,大眼瞪小眼。抬頭看“高大”的晏大人,立馬從心裏頭服了幾分,再拿個矬當話題就太沒勁了。不知曾幾何時,民間踩高蹺的傳承祖脈拜晏嬰為開山師爺了。
老京城的高蹺表演不算獨一無二,也算攢足了“京味兒”。甭忘嘍,那會兒憑手藝掙飯錢。不獨具特色,就沒人捧場子,您這還不玩點花活兒,就知道幹著急,還真沒用!
京城耍高蹺,不是一般的高。真正的“高人”立起來足有二丈,這算大蹺。身子高,腿腳不會太利索,演演“高大全”,沒挑兒!鍾馗一路行進鎮妖除魔,如來佛的慈眉善目也得嚇壞小雞賊,龍王爺、土地爺、武聖人一路走來,接受路人崇敬的眼光兒。踩大蹺無法做大動作,塗抹上扮相,一路緩緩走來,就不怕招不來人。踩大蹺的大多是扮演“旗幟性”人物,頂天立地,也算是高蹺會的幾塊硬招牌。
專職踩中、小蹺的,技術含量高些,靠五花八門的技巧贏得頭彩,個兒頂個兒的都是角兒。京味兒高蹺突出一個“俗”字,醜角兒的翻騰跨越,擠眉弄眼兒怪相百出;扮姑娘的大多也是男扮女裝,動作大了些、過分些也沒啥忌諱;小生老生總是正裝樣兒,俊俏的扮相,招得大姑娘小媳婦都想法兒多瞅幾眼;幾個妖魔鬼怪圍著圈兒,邊走邊跳邊吆喝,逗得圍觀者哈哈大笑。興奮勁兒來了,小醜小鬼連折幾個後空翻,烘托了街巷的熱鬧氣氛。
踩高蹺在於演戲,在於用簡單的情節、連貫的滑稽動作創作出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物形象或者是擬人化的動物形象。伴著鑼鼓點,盡興地把醜角兒全方位鋪陳於眾人麵前,要的就是通過糟踐自個兒來娛樂大眾。
那一回,有這麼個形象,說起來叫我心裏頭好久不舒服。男扮女裝,按道理應該扮相俊美,你一看,整個兒一奇醜的老婦:抬頭紋、大痦子,塞倆饅頭當女人乳房,耳朵掛倆紅辣椒,最奇怪的是頭頂兒上的大揝竟是大芥菜疙瘩;嘴上也沒閑著,除了撇歪嘴,還叼著三尺長的水煙袋。可惜了那身兒粉撲撲的絲綢褂!最不可思議的是,自個兒“拆相”,行到鬧市了,掏出饅頭就辣椒啃鹹菜,逗得左右看客這起哄架秧子。要擱現在細分析,不知是不是叫低俗要搞上綱上線,評價一句“俗不可耐”也不算過分吧
趕上過節,街頭的高蹺隊一撥一撥的。《西遊記》的哥兒四個最招人,孫悟空武藝了得,金箍棒轉一路;唐僧總是十字合一,口裏念念有詞;豬八戒的滑稽扮相兒快搶了大聖的風頭;沙和尚老實,跟後頭一聲不吭。沒忘嘍,那匹白馬也是個“角兒”,馬麵人身子,誰受罪誰知道。《斷橋》折子戲挺豐富的,白娘子風韻綽約,盡顯著婀娜多姿、哀哀淒淒;許仙風流倜儻,圍著白娘子盡賠不是了;那邊兒的法海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兒,禿頭大腦袋,專門呼風喚雨水漫金山呐!
老踩高蹺的主兒都知道,踩高蹺分文蹺、武蹺。文蹺,看扮相、聽戲文,文縐縐地可謂“雅俗共賞”;武蹺,跳、騰、躍、抻、劈叉、翻鷂兒、假摔跤,圖的就是一片叫好兒聲。醜角的樣子,是高蹺的隊伍就必有他的存在。甭管飾演什麼人物,醜角的“票房效應”總是第一位的。細說醜角,其實是高蹺的靈魂。揣摩著一片喝彩,還是都衝著怪打扮兒來的。您說,瞅踩高蹺的熱鬧,沒小醜真不行。想看大戲,那上戲園子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