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定西到會寧的路上,我們拐到一個叫華家嶺的地方,在一個大村子歇息,無意間見到兩位“流散紅軍”。
一位叫梁臣,1931年在四川通南巴參加蘇維埃童子團,後來隨紅軍長征,在特務連當班長,攻打會寧時負傷。負傷後,他住在老鄉家裏,兜裏沒有銀錢,隻好給人家做雜活兒,種菜。傷好了以後,他要去延安,去了兩次,都被路上的盤查卡住了,沒去成。為了證明他參加長征的這段經曆,他寫信給徐向前元帥,徐帥給他回了信,寫了五頁紙。
另一位“流散紅軍”名叫李啟榮,四川仁山人,也是負了傷留下來的。李啟榮家兄弟7人,都參加了革命。4個犧牲了,有兩個負傷的兄弟也沒了音信。李啟榮是2等1級殘廢,每月有生活補助。
我在梁臣家,看到擦得亮亮堂堂的毛澤東瓷像,上麵還有大紅花。牆上貼著元帥們的騎馬畫像,其中就有他曾經熟悉的徐向前元帥。
梁臣和李啟榮雖然早已退伍了,可仍然一直惦念著統領他們打天下的領袖和將帥。那些實實在在的革命道理,那些紅紅火火的難忘歲月……他們常常同鄉親們說起他們曾見過麵、說過話,甚至有些交往的將帥和領袖的名字。這些是他們精神上最大的慰藉和快樂,也是他們最感光榮的事。
在誌丹縣,我見到一個叫李群的老紅軍,四川綿陽人。他不屬於“流散紅軍”,他是個退伍紅軍。
李群不到15歲父親就送他當了紅軍,在紅九軍供給部工作。過草地時,呼呼的黑水沒膝蓋,腿上起了紅疙瘩,中了毒,後來住了院。他從紅軍隊伍退下來後到了誌丹縣。
現在,他和另外3個老漢承包一座曙光果園,他一個人蒔弄100多棵果樹。果園每年能收萬餘斤紅元帥和黃元帥蘋果。他住的是宋代邊防軍打的窯洞,門兩邊的對聯寫著:“春風早臨英雄門第”,“喜報頻傳光榮人家”。
我問老漢:“你當紅軍一回,現在還保存著什麼紀念品嗎?”
老漢笑了笑,說:“沒得。紀念嘛,那是永遠紀念了,是在這兒老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窩兒。
是啊,這些遺落在長征路上的老兵,怎麼可能忘記自己當紅軍的歲月呢?怎麼可能忘記在“隊伍上”所受的革命教育呢?他們對革命是做過貢獻的,他們對自己獻身的事業始終不悔。如今,全國十幾億人口中統共才有多少位老紅軍嗬?他們是國家的寶貝,可他們從不認為自己比普通的群眾有什麼應該特殊的地方。他們有功不居功,居功不自傲,這是一種多麼可貴的精神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