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器刺中肉體時才會沉悶聲響傳來,近在咫尺。接著一切重歸於靜,有人擦著白離後背倒下去。
少女一隻手扳住白離的臉,阻止他回頭的動作,另一隻手捂在腰上,鮮血正從指縫間不停流出來。
“別回頭,我怕你嚇得叫出聲,又要引來更多地人。”
踩踏積雪的聲音越來越響,是人類的腳步聲,枯枝被鞋子碾碎,白離愈加驚恐的看著她。
“別害怕、別怕。”女子輕聲安慰我,她也無法再大聲了,刺痛和失血擊碎了那無論何時都坦然淡定的偽裝。
“要不然我回去算了。”白離說,除了擔心外還有恐懼和疲憊,恐懼未知,疲憊於那些接踵而至的麻煩,“我現在什麼也不記得,所以去哪大概也都一樣。我還是他們的冠軍,相信不會死的……”
到哪不都得活,他都會習慣,習慣是白離的優點。
“我不同意,她可是為你死了啊!為了‘幫我逃出聯盟’這個委托。那是我不多的朋友之一,她覺得自己一生過得都毫無意義,除了為你而死……我不能讓她連死亡都都變得沒有意義。”她看著白離,忽然沉默了一會,“你也是我的朋友……大概。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說不定你失憶了比較好,這樣我就能看懂你了,雖然我決定放棄這個機會。”
她站起來,提著刺刀向前走去,擦肩而過時拍了拍白離的頭,“真是個罪孽深重的孩子啊!”
紅龍已經徹底醒了,嘴角猙獰的咧起,露出兩排白牙,火星從齒縫間漏出來,逸在空氣中簌一下消失。白離抱住它脖子安撫著,“別噴火別噴火,這麼近的距離又到處是雪和樹,一噴火連她也要玩完了。”
這時候白離才意識到他們連名字都沒有交換,卻完全沒覺得哪兒不自在。他們這麼相處,一切都自然而然,沒什麼需要多問的,也沒什麼特別疑惑的。
為了不叫出聲,白離捂著自己的嘴回過頭去。一具屍體在他身後,雙眼直直望向天空,手裏握著匕首,還沾著女孩的血。
白離盯著他看了會,除了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讓我從心底生出一絲幽幽寒意外,並無其他不適。他替死者闔上眼,看向少女。
和她纏鬥的人穿著暗紅色上衣,看體型還是個少年。足有半人多高的黑犬跟在他身邊,頭上長著倒彎的羊角,肋骨般的外骨骼護住了側腹,十足的地獄犬模樣。黑紅色的霧氣像鬼火一樣浮在它身邊,輾轉騰挪間拉出一道道暗淡的光芒。
赤服在刺擊下顯得有些狼狽,踉踉蹌蹌向後退著,被樹根一絆摔倒在地上,三棱刺呼嘯著刺下去,惡犬咆哮著撲過來。
可少女不退反進,一點也不在乎這樣下去會被咬破喉嚨,細長的眉像劍一樣揚起,天光在她眼中映出一點灼灼光芒。刺刀被攥緊,帶著一股有有死無生的氣勢向前衝去。
惡犬不得不改變目標,它緊緊咬住對方小臂,刀偏移了幾寸,刺在赤服肩頭。滾燙的血立刻從傷口湧出來,兩人在劇痛中不約而同選擇了忍耐。惡犬用力一擺頭,她手臂上傷口立刻被撕裂開。少女低吼著用刀柄敲擊它的眼睛,惡犬嗚咽一聲夾著尾往後退開了,守在赤服身前。
“你想要這個人的遺體?給你!”她慢慢向白離退來,一把扯住死者的衣領扔過去。惡犬將死者托到自己背上,赤服的少年從地上爬起。
“我叫炎真。”他說,“我希望你們能記住我,因為我已經記住你們了!”
炎真一步步後退,細細碎碎投落在地麵的月光照亮了那雙藏陰影中的眼睛,憤怒且仇恨,隱藏了莫大的不甘。他忽然掉頭奔跑起來,很快消失在密林間。
少女慢慢把刺刀交到左手,慢慢放下,“嚇著你了?”
“沒有。”白離說。
她突然鬆了口氣,刀“通”得一聲落到地上,轉身走向白離:“對不起。”
“為什麼?是我該謝謝你。”白離從背包裏翻出單衣撕裂,臨時當做繃帶。他不敢去撩她的衣服,隻能將腹部的傷口和外衣一起包上。
“因為剛才那些人是來找我麻煩的。不過也好,他們出現就說明聯已經盟認為你死亡了,肅清科的其它搜查小隊估計也離開了吧?”她揮開白離的手,半跪下來,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月光下鮮活明亮,“別費勁了,死不了。總這麼小心翼翼的,你很怕我嗎?”
“剛開始有點怕,你太凶了。”白離說,“後來就不了,你救了我,誰對我好我還是分得出來的。”
“你分得出來?你才分不出來。失憶後你簡直就像一個天真的刺蝟,動不動豎起刺戒備,但隻要稍微給點好處哄一下就會露出肚皮。”她嘲諷著,“不害怕,為什麼你剛才一臉要嚇哭出來的表情?害怕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