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就放心了……嗯???
“我們為什麼不回到大部隊那兒?”
“風大浪急,你剛才又作死亂撲騰,誰知道現在我們漂到哪了。”她說,“這雨看上去還要持續一段時間,能見度也低。”
“那我們怎麼辦?”
“等唄,等風停,等雨停,等運氣來。”她仿佛很無所謂的說著,“野生的巴庫會沿著洋流在世界各地遷移,但願這隻被巴圖爾捕捉前來過川貫,還記得怎麼走,阿彌陀佛。”
止息說話有種很奇怪的韻味,明明此前百裏歸與她毫無交集,卻感覺同枝相連,明明是第二次見麵,做出的瘋狂之舉卻無比自然。百裏歸在絕境裏向她伸出手,而她剛好願意讓自己身陷危機去拯救一個隻打過照麵的陌生人。
“我們以前發生過什麼嗎?”百裏歸忍不住問她……
女孩的身體忽然僵了一下,費力的搖搖頭。
“沒什麼。”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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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減弱了,但仍然持續著,百裏歸冷得渾身哆嗦,忍不住想躺下來睡一會。
“別睡。”止息用力搖著百裏歸,“醒醒!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隨你……”他迷迷糊糊的說。
“好消息是雨快停了,我們似乎已經進入了川貫地區南麵的海域。”
“嗯?”百裏歸努力抬起眼皮,“你怎麼知道?”
“因為附近已經出現了‘惡之牙’。”她說,“這就是我們的壞消息。”
“惡之牙是嘛玩意?”
“一種鯊魚狀的概念獸,群居,主要分布在川貫地區南部沿海,目前已知擁有的概念為‘惡’、‘水’、‘利齒’。”
百裏歸猛地坐起來,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病了,一陣頭暈:“我睡了很久了嗎,我記得從海難點到川貫的海域還有半天路程才對。”
“不久,所以我才說是似乎。你其實一直沒睡著。”她皺了皺眉,“也可能是惡之牙從方元跑了過來,但是這不正常……它們一般不會離開自己的海域。你身上還有什麼概念獸可以戰鬥?”
“嗯……沒了,豪火龍雨天出來就是送人頭,有隻藏在我影子裏的黑貓,但是它壓根不聽我話。而且。”他補充道,“我不會對戰。”
止息揚了揚眉毛,“明明殺了神。”
“別鬧了我都忘光了,壓根不知道怎麼回事啊!”百裏歸痛苦的抱著頭,他甚至懷疑那兩天控製身體的不是自己,還是身體原來的靈魂,“這種情況我騙你幹嘛,難道我想死嗎!”
“也是,你看起來很惜命,剛才都哭出來啦。”
百裏歸心想她怎麼發現,好丟臉。
“你才多大啊,小孩子裝啊裝的,其實別人一眼就看穿了。”她不知想到什麼,神情忽然恍惚一下,“我剛才在海裏給你那一拳,是為了讓你冷靜。”她解釋,“溺水中的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我沒有辦法,你不要在意。”
“啊沒事,我沒在意。”百裏歸想起自己剛才的窘樣,不滿的吸吸鼻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事,但他沒由來的有點心虛,大概是怕對方覺得麻煩不再管自己,“我不是怪你才哭的……不是,我沒哭!”
“我是……”百裏歸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沒有合適的詞,害怕不對,討厭也不對,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無助孤獨,卻又覺得自己活該如此,實在難以言表,隻好按下不說。過了一會,他才輕輕開口,“我是覺得自己……很可笑。”
止息背過身去,無聲的歎了口氣。
“你都不害怕嗎。”百裏歸問,“你看起來什麼都無所謂,死也無所謂嗎?”
止息沒說話,但他分明感覺到了漠然的態度。
“可是你死了,你的父母會傷心呀……”百裏歸低聲說,“你的朋友也會傷心,這些你都無所謂嗎。”
“你這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止息饒有興趣的看他。
“不是。”百裏歸老老實實回答,“我隻是想家了。”
想到老爹和自己說不上兩句就要吵的脾氣,又會因為他一句想吃什麼而開開心心做菜,滿臉得意的叫白離嚐嚐。想到老爹把天台上弄成菜園子,拉著白離興致勃勃講寫年輕人興趣乏乏的東西,比如《葡萄養殖技術》。想到媽媽一直都在努力試圖了解他的世界,做著各種瑣事。他想到老媽甚至朝自己撒嬌,委屈了哭著對自己說“你姥姥去世的那一刻我才真的感到我沒了娘啦”。
百裏歸之所以敢做各種各樣的出格事,都是因為他們的默許、理解和寬容,他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這細小溫暖令人安心的一切,偶爾想起來也隻是炫耀似的感慨,卻從未真正珍惜過。他隻是用作籌碼,恃寵而驕,任性,張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因為永遠有人在背後等著自己。
眼淚憋不住的湧出來,順著臉頰一道道落下去,微熱的溫度很快在風雨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