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零兒跑到沒人的地方,對著懸崖大哭起來。
紅葉死了,西盡愁到處偷情!水靈劍也被破解……她突然覺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氣!
但突然,一截樹枝突然伸到她的眼前。樹枝上還帶著一片橢圓色很可愛的葉子。
水零兒驚訝地扭頭一看,身後竟是沈開陽!
沈開陽把那截樹枝遞到水零兒手裏,「都說鮮花送美人,但現在大冬天的,我找遍了整個林子,隻能找到一片葉子還算漂亮,所以零兒姐,你就委屈一下,收了這片葉子吧……別哭了……」
「小混蛋!」水零兒氣呼呼地低罵一句,但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低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沈開陽道:「陪著搖光來的,他要帶嶽淩樓回京。」
「怎麼到現在還沒動作?」
「他說,再給他們兩天時間……」
那之後,沈開陽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水零兒,其中包括京城的事,也包括月搖光一行人其實早在兩天前就已經抵達青神寨,也找到西盡愁和嶽淩樓的所在,但卻正好看見水零兒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知道月搖光出於什麼想法,他什麼也沒有做,悄聲離開了。
並且幾日以來,一直沒有任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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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淩樓第一次來到青神寨一線天瀑布的時候,還是夏天,他被月搖光帶來的。
那個時候,寒冰還沉在潭底,不像現在這樣把整片寒潭都凍結成一塊冰山。當時在寒潭邊上,還有一塊小小的墓碑。那牌刻得很早,是百年以前的東西,碑上字跡已經模糊,嶽淩樓隻能辨認出一個『友』字,月搖光曾經告訴過他,那上麵還有一個『鬱』字。
但是現在,西盡愁卻告訴嶽淩樓,這碑文的全部:『摯友鬱辰銘之墓。』
這裏,就是三百年前燕冥無憂埋下鴻鵠教主鬱辰銘的地方。
燕冥無憂殺死鬱辰銘後,從雪山中盜出聖血麒麟的肉身,把它和鬱辰銘一起埋在水寨。
直到幾十年前,燕冥無憂又回到這裏,立劍為誓,把隧道改成了迷幻陣,不準任何人踏入。
燕冥無憂曾經在這裏隱居了數十年,直到遇到那個讓他喝下『孟婆湯』,告訴他一切可以重來的人。他拜那個人為師,去了洛陽,改名西盡愁。不久後便出師,繼承啟天劍,闖蕩了很多地方,邂逅了很多人,比如說歐陽揚音,還有尹昀。同時,也被卷入了很多是非,直到一年前,在雲南的離陽,他遇見了嶽淩樓。
『救我……』
西盡愁永遠也無法忘記,嶽淩樓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還有當時他抬頭看他的眼神。
那個時候,他以為自己可以救他。但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不但沒有救他,還讓他一次一次陷入危險,陷入絕望,陷入痛苦折磨的深淵。
這一線天下的寒潭,幾經風波,當初石頭堆出的墳墓已經不見。隻有那塊墓碑,即使被層層沙石掩蓋,還能看見一點邊角。拂去碑上的泥土,西盡愁凝視碑上自己曾經刻下的字跡,那些塵封的回憶,那些被舍棄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湧起。
「鬱辰銘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還有尹雙曳?」嶽淩樓軟軟地靠了過來,指間輕輕拂過碑麵上凹凸的字跡。
西盡愁搖搖頭,「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輩子,我隻有一個不會忘記的人……」
說著把碑牌倒轉,抽出隨身短刀,手腕舞動,在石碑背麵刻下一行字:『摯愛嶽淩樓。』
「我又沒死……」
嶽淩樓小聲地嘀咕,但蒼白的臉上,卻有了一絲笑容。西盡愁沒有解釋什麼,他把那塊石碑立了起來,重重插入土中。西盡愁逃出一枚血紅的戒指,帶到嶽淩樓指上,那是隱劍,「不要再把它還給我了。」
點點頭,凝望著那塊石碑,嶽淩樓神誌有些恍惚。
仿佛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從什麼地方傳來。
這股香味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在什麼地方聞見過。
沒有時間細想,西盡愁已經拉著他站了起來,「我們出去吧,找一個可以遠離一切的地方。」
嶽淩樓點頭,跟著他。
夜深,風輕月暗。
在淡淡的月光下,他拉著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邊景物變換,但始終不變的,是那陣清幽的香味。帶著淡淡的藥味,一直彌散在嶽淩樓身旁。但突然,嶽淩樓一下清醒,他發現那藥香不是圍繞著他,而是圍繞著西盡愁!
發覺嶽淩樓的身體驀然一僵,西盡愁也停住了腳步。
嶽淩樓捂頭後退——想起來了,他終於想起來了!
這香味就是上次西盡愁離開他時,讓他聞到的迷香。在那片迷香之中,他看到了一處世外桃源,一分無紛無擾的安靜,但那些都是迷香造出的幻覺!
而現在,這同樣的迷香——又會帶來怎樣的幻覺?
西盡愁轉身望著嶽淩樓,突然伸出了那隻不應該存在的右手——手中捏著一柱迷香。
他把迷香往地上一扔,用腳底撚熄。待香氣散盡,嶽淩樓才發現,他眼前之人不是西盡愁——而是歐陽揚音!
「怎麼可能?」嶽淩樓搖頭後退,差點一步踩空。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歐陽揚音聲音平靜。
「你們是怎麼換過來的?」
「從你聞到香味開始,你見到的西盡愁就是我。」
西盡愁一直留在一線天下,而歐陽揚音卻把嶽淩樓帶到一處很高的懸崖。
懸崖邊上,獵獵的夜風把歐陽揚音的鬥篷刮得『沙沙』作響,她冷冷的聲音夾在風中,好像利刃一般向嶽淩樓襲來,「這一切,都是西盡愁的意思。我離開那天,他對我說的話,就是讓我把你帶到這裏——這是青神寨地勢最高的地方。」
「不可能!」嶽淩樓狂叫著,轉身向回跑去。
但歐陽揚音卻攔住了他,「你以為西盡愁會在原地等你回去?他早就走了。」
短短的一句話,讓嶽淩樓瞬間凍結。
——早就走了?
最後的力氣好像都被抽離身體,雙腿承受不了身體的重量,輕輕一顫,嶽淩樓跪坐在地。極度哽咽的喉嚨,努力了好幾次,才終於發出聲音,嘶啞地聞道:「他在……什麼地方?」
「既然他想方設法離開你,你又何苦去找?」
「他到底在什麼地方!」嶽淩樓狂吼著打斷歐陽揚音的話。
歐陽揚音被他吼得微微愣住,好一會兒,才帶著輕微的怒意,低聲道:「他在一個你永遠也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不……」低微的悲鳴,撕心的痛楚,嶽淩樓的身體漸漸蜷縮起來,把自己緊緊抱住,「不可能……」
前一秒,還在石碑上刻著『摯愛』兩個字。
但卻轉眼之間,拋棄自己而去?
「西盡愁要做的事,他一定會做。他早知道你會阻止,也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辦法。即使你斬斷他的手,讓他無法殺死聖血麒麟,但他卻有辦法再次封住聖血麒麟,就像三百年前一樣。」歐陽揚音從嶽淩樓身邊擦過,留下最後一句忠告,「你最好呆在這裏不要亂走,因為不久之後——會有水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