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這支歌完,瑤琴才說,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陳福民說,我就隻有這一手。而且這支歌吹得最好,剛好給了我一個機會亮出來了。瑤琴笑了笑,說,這麼巧。陳福民說,是呀,有時候這世上經常會有些事巧得令人不敢相信。瑤琴說,是嗎?反正我沒遇到過。陳福民笑了,說其實我也沒有遇到過,書上喜歡這麼說,我就照著它的說。瑤琴說,我讀的書很少。所以就當了工人。陳福民說,其實讀多了書和讀少了書也沒什麼差別,就看自己怎麼過。瑤琴說,怎麼會沒差別,如果我上了大學,我就不會下崗。陳福民說,我讀了大學,也沒有下崗,可我的日子不也是過得一團糟?所以我說怎麼過全在自己。文化其實決定不了什麼。瑤琴覺得他的話沒什麼道理,可是卻想不出有道理的話來駁他。楊景國一直對瑤琴說,一個人讀不讀大學是完全不同的。像他這樣的農村孩子,隻有上大學才能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瑤琴剛想把楊景國的話說出來,可是一轉念,她又想他改變了命運又怎麼樣呢?人卻死掉了。如果還在鄉下,卻肯定還活著。瑤琴想完後,覺得這也不太對。如果在鄉下那樣活著,什麼世麵也沒有見過,豈不是跟沒活過一樣?還不如早死了好。所以還是要改變命運。這麼顛來倒去的想了幾遭,瑤琴自己就有些糊塗了,不知道究竟是上大學改變命運好還是不改變命運好。

陳福民見瑤琴在那裏呆想,神情也有些恍惚,以為瑤琴不高興了。他想自己的行為可能有些過份。事情得慢慢來,不能讓瑤琴一開始就煩他,一下子走得太遠反而不好。想過後,陳福民便站起了身,有些愧疚地說,不好意思,這麼唐突地跑到你這裏來。其實我就是太寂寞了,想找一個人說說話。跟別人說不到一起去,可是見了你,總覺得有一種親近感,也許是你我的命運太相同了的緣故吧。陳福民說著便往大門走去。

瑤琴也站了起來。瑤琴覺得陳福民雖然還是那副細嗓子,可是話說得卻十分誠懇,心裏有些感動,也有些溫暖。瑤琴想自己其實也是很寂寞很想找個人說說話的。陳福民也還不討厭,何況他的口哨吹得那麼好聽。家裏有了這樣的聲音,一下子就有了情調。

瑤琴跟在陳福民身後,送他到門口。她沒有留他多坐一會兒的意思。陳福民正欲開門,突然又轉過身來,說,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會嫌煩吧?瑤琴是緊跟在陳福民身後的,當他轉過身來時,兩人一下子變成了麵對麵,而且很近,瑤琴已經感覺到了他的鼻息。這鼻息散發著一股濃烈的男人氣息,瑤琴有些暈。她幾乎沒有聽清陳福民說了些什麼。

陳福民也沒有料到自己轉過身來會這樣近距離地麵對瑤琴。女人身體的芬芳一下子襲擊了他。他激動得不能自製,情不自禁地一把就擁住了瑤琴。瑤琴慌亂地掙紮了幾下。可是她很快就陶醉在這擁抱中。瑤琴全身心都軟了下來。她把頭埋在了陳福民胸前。陳福民欣喜若狂。他把瑤琴摟得緊緊的。他的手不停地撫摸著她的頭和肩。他的臉頰緊貼著瑤琴的臉頰。他渾身都顫抖著。瑤琴也是一樣。兩個人也不知道擁抱了多久。陳福民終於尋找到了瑤琴的嘴唇。瑤琴的唇像炭一樣通紅而滾燙。陳福民一觸到它,全身就燃燒了起來。

瑤琴在那一刻明白了一個問題。她可能不再需要愛情,可是她還需要別的東西。那東西一直潛伏在她的身體裏,不是由她控製的。那就是她的情欲。這頭野獸關押了十年,潛伏了十年,現在它要發威了。瑤琴想,由你去吧。讓你自由吧。

陳福民離開瑤琴家時已是夜裏十二點了。陳福民明天有課,他必須趕回去學校。陳福民說,我還能再來嗎?瑤琴反問了他一句,你說呢?

陳福民明白了瑤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