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福民請了假,他進瑤琴的家時,瑤琴蜷縮著腿窩在沙發上。她的神情呆呆的,但似乎並沒有哭過。陳福民試圖坐在她的身邊,瑤琴像避瘟疫一樣躲了一下,陳福民隻好換到到一邊。陳福民拿出一個信封,裏麵裝著兩千塊錢。陳福民說,這錢算我付你的醫藥費,趕緊打針去。其實一千塊錢就夠了,另外一千是補償你的。瑤琴緊盯著他,說什麼意思?陳福民說我也沒有想到。這病是我傳給你的。瑤琴說你既然跟我在一起了,為什麼還在外麵胡搞?
陳福民悶了半天,才說,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不是那種人。我老婆病了九年多,活著跟死人差不多。我的日子再難過,可我是有老婆的人,我就從來沒有想過到外麵去拈花惹草。後來,我老婆死了。我的同學為了讓我輕鬆一下,帶我去桑拿。要我把身上的病氣都蒸掉。我是頭一回去那種地方。有個小姐替我按摩。她穿得很少,又勾引。我就失控了。當然,她要是不勾引我,像我這樣經曆的人,可能也會失控。
瑤琴說,就這麼簡單?陳福民說當然也不光是這些。那個小姐叫青枝。是個鄉下女孩。我有些喜歡她了。其實也不一定就是喜歡,隻是因為青枝是我近十年來第一個肌膚相親過的女人,所以,我後來又去找過她。瑤琴說,認識了我過後,也去找過她?陳福民說,當然沒有。因為我發現她把她的病傳染了給了我,所以我就再沒有找她。我一直在治病,認識你時,已經治好了。瑤琴說,治好了?治好了怎麼會傳染給我?陳福民說,這中間青枝來找過我。她說她不想做了,可是老板不答應,派人盯著她。她偷跑了出來。她沒地方去,希望能在我這兒待一夜,她哥哥第二天就來接她。我答應了。因為……因為……我不知道有幾分喜歡她,還是可憐她。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這天晚上,我們又一起過了夜。她說她的病治好了,我大意了。結果,開學前,我又發現……瑤琴說,不用說完,你滾吧。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
陳福民怔了怔,沒有動。瑤琴說,你不服氣?陳福民說,不是,是不甘心。我們就這樣完了?瑤琴說,你還想怎麼樣?你未必想我去登報申明?陳福民說,我以為你會理解。瑤琴說,我當然理解。可我理解了卻不見得就會接受。陳福民說,我不想分手。我愛你。瑤琴說,你說這三個字讓我覺得三條蛆從你嘴裏爬出來。陳福民說,別說得這麼毒。你找到我這樣條件的,也不是那麼容易。這樣的事,以後絕不會再有了。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瑤琴說,你還不走,你再不走,小心我叫人了。陳福民說,別小孩子氣了。你孤單單的一個人,哪裏叫得到人來?
瑤琴立即對著沙發一側的牆壁叫了起來,楊景國!楊景國!你還不出來?你出來呀!替我把這個人趕出去。你站在那裏發什麼呆?還不動手趕人?你連的我話都不聽了?瑤琴的叫聲怪異詭譎,令陳福民毛骨聳然。他趕緊站了起來,急速地跑到門邊。陳福民連連說道,我走,我走。陳福民的動作緊張慌亂,仿佛真在被一個叫楊景國的人追趕著。
這天的夜晚,月色從窗外落在屋裏的地上,和往日一樣的淡然柔和。瑤琴在沙發蜷了一夜。瑤琴覺得,在沙發一側的牆壁上,楊景國始終站在那裏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