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我正在想辦法呢。”謝寶山雖然說話一本正經,但在心裏恨不得將杏花摟在懷裏。
“謝大哥,那我可回去了,晚上等你回信兒。我可回去了!”杏花的賤聲賤氣撩哧得謝寶山骨頭都酥了。
杏花剛出門,“這個浪貨,還真挺招人……”謝寶山把話說了一半,猛然回頭看見了老婆沒好眼睛盯著他。“你要是想找女人,就堂堂正正地娶個好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實在不行可以花錢買個逃荒人家的女子,幹嘛要招惹那個狐狸精?小心沾到晦氣。”
“你少管閑事兒。”謝寶山橫叨叨對老婆說。那個女人一聳噠回到後屋。
謝寶山想,得趕緊想辦法買幾條槍回來,不然其他胡子趁虛而入將自己綁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陳二!”
“來了!”管家陳二跑了進來,“東家,有什麼吩咐?”
謝寶山說:“你馬上到悅來鎮找賭場的路老大,給我買十條槍回來。”說著,謝寶山從錢搭子裏拿出三根金條,“你和盧五一起去,今晚務必把槍支彈藥給我弄回來。”
陳二拿著三根金條去找盧五。路上想,不是沒有錢贖獨眼龍麼,怎麼有金條買槍呢?
傍晚,陳二和盧五帶著六支快槍和彈藥回來了。謝寶山問:“怎麼才買六支?”陳二說:“路老大沒有那麼多現貨,說以後再給咱弄。”謝寶山吩咐把槍發給護院,這才放心。吃完晚飯,他哼著小曲來到杏花屋子裏,杏花正等著呢,兩個人見了麵,壓根就沒提獨眼龍被綁架的事兒,他們都心知肚明,恨不得讓獨眼龍永遠也別回來,那樣他們可以天天混在一起。
一陣鬼混後,杏花對謝寶山說:“聽說哈爾濱老大了,還有許多外國洋人,是嗎?”
“嗯,是很大,遠東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嘛。不過,哈爾濱還是老毛子多一些。”
“來年開春你帶我去一趟唄?”杏花見謝寶山沒有吱聲,“嗯—嗯—,你到底帶不帶人家去呀?!”杏花撒起嬌來,能讓不到季節的公牛發情。“行、行、行,我帶你去還不行嗎?”聽到謝寶山答應了,杏花將柔弱無骨的身子緊緊地貼在謝寶山的懷裏。謝寶山抱著杏花,用手把玩著她的三寸金蓮。說起來,那個時代的男人都有心理疾病,用女人的三寸小腳來刺激他們的性欲真是讓人費解。
在孟二虎帶著獨眼龍回到柳條通的第二天,謝寶山派人捎來口信說三家子碼頭沒錢,還告訴獨眼龍任由他們處置。孟二虎一聽“騰”地一下火了,“我現在就宰了獨眼龍!”聽了二虎的話,孟大虎擺了擺手。
剛開始的時候,孟大虎還以為謝寶山依仗劉道台的勢力故作強硬,來嚇唬一下柳條通,可是到了第七天還是沒有一點動靜,既不見巡警隊和保衛團來圍剿,也不見謝寶山捎信兒送銀子。第八天早上,孟二虎來到關押獨眼龍的地方,“看來,謝寶山不想贖你了,我得借你耳朵用一用,給謝寶山捎去。”獨眼龍一聽,當時嚇尿褲子了,“孟二爺,你聽我說,三家子碼頭有的是錢,可是謝寶山這個王八犢子不想拿出來,他恨不得把我撕票,這樣他可以獨占三家子碼頭了。”獨眼龍看到孟二虎有些猶豫接著說:“孟二爺,你把我放了,我回去找謝寶山那個犢子算賬,把銀子給你們送來。”
孟二虎說:“你都敢把拜把子大哥殺了,你以為你這種人說話我會相信嗎?”說著,孟二虎去扯獨眼龍的耳朵,想用刀子把它割下來。“老二,你過來一下。”這時,軍師張柏出現在門口。
走出秧子房,張柏和孟二虎來到孟大虎屋裏。張柏對他們哥倆說:“我覺得獨眼龍說的是實情,那個謝寶山是個陰險狡猾的家夥,他到處派人散布被騙的消息,其實那是借口。他給劉道台送信借兵,是為了不讓劉道台的三姨太懷疑他故意害死獨眼龍。他給我們捎口信那是激將法,讓我們殺掉獨眼龍,他好獨占三家子碼頭。”
“那……那該咋辦?”孟大虎問。
“對付謝寶山這樣人還得以毒攻毒,放了獨眼龍,讓他們窩裏鬥。弄不好獨眼龍會到依蘭府衙找那個遠房姑姑告謝寶山的狀,那時候我們就有好戲看了。”聽完張柏的話,孟大虎說:“就......就聽張先生的,放了獨眼龍。”孟二虎滿心不情願,可是大哥發話了,他隻能照辦。
張柏出來後,回到自己房間代替獨眼龍寫了一個保證書,讓他簽字畫押。保證書大意是:我獨眼龍被放回後,保證不再作惡,三天內派人送來白銀三百兩贖罪。
讓獨眼龍簽字畫押時,張柏說:“獨眼龍,別以為我不了解你這個壞種,真相信你會立地成佛,如果你回去後秉性不改,我讓孟二虎把你抓來淩遲處死,比點天燈還要難受。”獨眼龍一聽點天燈,嚇得脊梁骨都冒涼風。
獨眼龍被放回的那天,他走到天黑才到三家子碼頭。進了三家子碼頭,獨眼龍直接奔向夥房,他太餓了,來不及等到夥夫為他做飯炒菜。一陣狼吞虎咽後,他擦了一下嘴,直奔謝寶山的正房。獨眼龍一看謝寶山不在,“謝寶山!謝寶山!!你這個王八犢子,差點害死老子。”他一看謝寶山不在屋,急了,“你給我滾出來!”
這時謝寶山的女人從後屋走出來,“三弟呀,你可回來了,先喝點水歇歇。”謝寶山的女人趕緊安慰獨眼龍。她心裏清楚,要是獨眼龍知道謝寶山這時正在杏花的房裏,非得殺了他不可。“陳二,快去找東家,就說三兄弟回來了,快去!”她給陳二遞個眼色。雖然太太恨謝寶山和杏花鬼混,但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一家人護著一家人。
“謝寶山這個王八犢子上哪去了,趕緊給我叫來!”獨眼龍吃完飯有了精神。
“三兄弟,你別這樣,這幾天把你二哥急得到處借銀子,可還是沒湊夠。”那個女人在為謝寶山辯解。
“鬼才相信呢,十來天還湊不足三百兩銀子,誰信呐!”獨眼龍嚷著,“他恨不得我死了,好獨占三家子碼頭。”
“三兄弟,可別這麼說……”沒等這個女人說完,謝寶山便急匆匆地走進來,如果細心一點,便能看出他衣冠不整。“可把我急死了……”沒等謝寶山把話說完,獨眼龍上來給了他一拳,打得謝寶山鼻口竄血,“打死你這個王八犢子!”
謝寶山捂著鼻子,“我正在為你籌銀子呢。”
“銀子在哪呢,你他媽的想害死我呀!”獨眼龍咆哮著。
謝寶山捂住鼻嘴到大櫃裏拿出一個布袋,“看看,這不是二百兩銀子嗎?”他以為獨眼龍就這麼好唬弄,可是獨眼龍抓起布袋砸向謝寶山的腦袋。
這時,杏花連哭帶嚎地跑進來,她抱住獨眼龍不撒手,使謝寶山得以解脫。杏花拉著獨眼龍往外走,獨眼龍乖乖地跟著她走了出去。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杏花一個小腳女自己都站不穩,怎麼能拉住一個四十多歲的壯漢,可是獨眼龍卻不掙紮了。
獨眼龍和杏花回到自己房裏,可是獨眼龍還是沒有消氣,破口大罵謝寶山要害死他。杏花為了掩蓋她和謝寶山鬼混場麵,將被褥重新鋪好,讓獨眼龍上炕坐下。
“別罵了,謝大哥這幾天為了你的事兒急得晚上都睡不著覺,你誤會了他了。”杏花竭力為謝寶山開脫。
“他能為我的事情急得睡不著覺,騙鬼去吧!”獨眼龍氣憤地說。
“我的話你還不信嘛,要是我說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聽到杏花發了毒誓,獨眼龍立刻癟茄子了。
看著獨眼龍不在罵人了。杏花眼珠一轉,當著獨眼龍的麵編起了瞎話兒。她對獨眼龍說,謝寶山從哈爾濱回來後,聽說獨眼龍被柳條通綁票了,當時上火了,為了解救獨眼龍,連夜派人找依蘭劉道台借兵。杏花還添油加醋地說,在謝寶山派人到依蘭搬兵時還說,如果能救出三弟,他寧可賣掉碼頭也要答謝劉道台。接著杏花又說,謝寶山去東興鎮和悅來鎮到處借銀子,一些大戶人家一聽說三東家被綁票了,生怕借了銀子還不起,謝寶山就給人家磕頭,還說借的銀子將來加倍奉還,可還是沒有借夠三百兩銀子,於是謝寶山將碼頭抵押給大煙館路老大,向他借一百兩銀子,可是路老大說這筆錢明天才能送來。謝大哥說了,錢湊齊了他要親自去贖你……
杏花把謝寶山說得比聖人還聖人,比俠肝義膽的關公還關公。在杏花巧舌如簧的勸說下,獨眼龍竟然信以為真了,甚至還為自己的莽撞感到後悔。
奶奶從依蘭告狀回來後一直悶悶不樂,每天心裏像堵塊石頭沉甸甸的,可是日子還得過下去。奶奶相信,總有一天爺爺的仇會報的,三家子碼頭會歸還給我們家。
一天,奶奶正在做飯突然進來兩個警察。“你們找誰?”見來了兩個陌生人奶奶問。
一個警察說:“這是趙宋氏的家吧?”
“你們是哪裏的?”
“我們是樺川縣衙的,你就是趙宋氏吧?”
“找我有事兒?”奶奶問。
“是這樣,幾天前樺川縣新到任的黃知事,在翻閱案卷時看到你家趙啟明被害一案感到很氣憤,便將謝寶山和獨眼龍拿到縣衙審問,可是他們兩個死不承認害死了趙啟明,霸占你家碼頭之事,所以黃知事讓你到樺川縣衙與他們對質,想懲治那兩個惡人。”
奶奶高興得眼淚差點掉下來,“你們先進裏屋坐,我給你們做飯吃。”
奶奶將平時舍不得吃的大黃米拿出來,還把父親夏天晾在房梁上的鹹魚幹摘下來,給兩個警察做了一頓最好的飯菜。
“兩位官爺快來吃飯吧!”奶奶催促兩個警察。一聽吃飯了,不懂事的老叔也湊到飯桌前。奶奶一看老叔上了炕桌了“拴柱、寶柱,快把老疙瘩抱下來,領他們到外麵玩兒去。”老叔被抱下炕桌,他哭了起來。
兩個警察吃飯時,三叔、老姑在窗外摳破窗戶紙用一隻眼睛往裏看,他們盯著桌上的飯菜,饞得“含揦子”都流下來了。那時老叔還不懂事,說話都費勁,“看、看,我要。”看到三叔、老姑爬在窗紙往裏看,老叔也饞。其實老叔也夠可憐了,由於營養不良,加上整天奶奶背著他告狀,都這麼大了,還不太會走,不太會說話。小細脖挺著個大腦殼,整天晃晃蕩蕩的。
在伺候兩個警察吃飯時,奶奶問:“原來那個劉縣令,也就是依蘭的劉道台現在不當官了?”
“你還不知道啊,劉道台在前幾天被袁大總統給罷官了。”
奶奶想,這個社會變得也太快了,她從依蘭道剛回來才幾天哪,劉道台就被罷官了?不管怎麼說,奶奶盼的就是這一天哪!兩個警察吃完飯,奶奶把他們送出大門,還給了他們每人一些碎銀子。
送走官差,奶奶突然發現瓦藍的天空上掛著明亮太陽,照得雪地格外耀眼。奶奶認為這是天意,預示著我們家的冤案將要出頭了。
奶奶回到家裏,聽到老姑正在哭,“那兩個人把好飯都吃沒了,也不給我剩一點。”奶奶說:“別哭,別哭,我給你們做玉米麵菜包子,這回我們家的苦日子快要出頭了,以後有了錢,天天給你們包餃子吃,天天給你們烀肉吃。”老姑一聽不哭了,立刻跳將起來,“以後天天有餃子有肉吃嘍!”奶奶心想:這個丫頭的臉變得也太快了,怎麼跟這個社會一個味兒?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把飯做好,她沒等孩子起來,自己先吃完飯,接著把老叔叫起來,用棉被包好背在身後。奶奶來到牛圈牽出毛驢,可是這個毛驢磨磨蹭蹭不願意走。奶奶對毛驢說:“快點趕路吧,咱們家的日子就要來了。”
三十多裏路,這頭毛驢足足走了一天。傍晚時分,奶奶來到悅來鎮,她首先想把好消息告訴幹姐姐,讓她為自己高興高興。
“姐姐,我來了!”奶奶一進門便嚷嚷起來。
“你啥時候到的,可是挺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了。”戰黃氏看到奶奶高興的樣子,接著問:“官司打贏了?”
奶奶來到後屋,將自己如何到依蘭告狀,樺川縣衙兩個警察如何送信的事兒通通講了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戰黃氏早早起來為奶奶做飯,奶奶高興得幾乎一夜沒睡,也和幹姐姐一起忙活起來。
吃完早飯,太陽還沒有出山。戰黃氏發現奶奶一個勁的看太陽,“別著急,太陽三杆子高縣衙才能升堂呢!”話雖然這麼說,但奶奶覺得今天時間過得特別慢。
當太陽升起一竿子高時,奶奶說什麼要走。戰黃氏一看留也留不住,便送奶奶出門。奶奶出門後,直奔馬圈準備牽驢。戰黃氏說:“才幾步路你牽驢幹什麼,先放在這裏喂著吧。”聽了幹姐姐的話,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她大概是樂昏頭了。
來到樺川縣衙,奶奶發現有兩個警察把門,便問:“請問官爺,啥時候升堂?”
其中一個警察問:“你是幹什麼的?”
“是黃知事讓我來的。”奶奶說。
另一個警察說:“黃知事讓你來的?不會是坐牢吧!”
奶奶說:“怎麼會呢,我是原告。”
兩個站崗的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說:“時間還早呢,等著吧!”
太陽已經過了三杆子高,可是還不見黃知事傳奶奶。奶奶有些急了,她拿起鼓槌正要敲,這時一個人叫她,“趙宋氏,知事大人讓你進去。”奶奶一看這個說話的人她認識,正是那天去趙家窩棚捎信的一個警察。奶奶跟著他走了進去。
奶奶走進大堂一看,原來這個黃知事她也認識,是奶奶第一次去依蘭告狀時,讓她滾油鍋的矮個子師爺。奶奶忙下跪,“謝謝青天大老爺為民女做主,民女就是當牛做馬也報答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