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媽上崗(2)(1 / 3)

佟錚的手重新撐到科長的桌子上,四指重叩桌麵,且敲擊速度緩緩加快。

科長打開了話匣:“說到你的後台,那個……那個唐什麼國的,是你老丈人不是?嗬嗬,這都一年了,還被我們當笑話講呢。他都六十的人了,幹了一輩子,手裏丁點兒錢、權沒有,就腆著一張二皮臉求爺爺告奶奶,到了是把你安排進來了。哎?他壓軸的好戲你曉不曉得的?從美國給領導寄回來一箱魚肝油,說什麼這魚肝油是專供白宮的,哈哈,可別說專供白宮了,就算是專供皇宮的,你也不能寄過期的回來吧?”

科長笑得濁淚橫流。他抹了抹臉:“所以說,你為什麼能進來?那是上頭怕自己再不鬆口,被你老丈人玩兒出人命啊。”

唐冠國,佟錚的老丈人,唐千貝她爸,工作往光鮮了說,是就職於駐外使領館,可往根兒上說,不過是名幾十年如一日的小小的機要員。他年滿六十了,幹了一輩子,中國人、外國人全不認識他,他倒兀自把中國話、外國話學了個“融會貫通”。尖酸的科長對唐冠國的評價,損歸損,但不假,論本質,唐冠國的確是有那麼點兒自我評價過高,辦事兒不著調。

佟錚的四指叩得像彈《命運交響曲》似的。

科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小佟啊,你確定你老丈人這兒……沒問題?哈哈。”

科長的得寸進尺,到這兒就告一段落了,因為佟錚的四指一停,整個拳頭便招呼了過去。科長跌坐在地,掙紮著扒住桌沿露出腦袋:“你、你你你!”

佟錚長腿一躍,翻過桌子,又重重地揮下了第二拳。

科長呼救:“保安!保安!”

佟錚無畏:“剽竊、弄虛作假,你個強盜、小人,放開了喊吧,看看當真相被公諸於眾,是誰先眨一下眼睛。不過首先,你得向我嶽父道歉。”

科長的嘴張了合,合了張,卻始終未喊出來。

“道歉!不然你不喊,我喊。”佟錚下了最後通牒。

“對……對不起,對不起!”

佟錚拎起高科長,將其安置回皮椅上,最後又給高科長續了茶:“老子不伺候了。”

對於唐冠國這個老丈人,佟錚護著歸護著,但純是敬重,無關什麼愛恨情仇,這兩個大老爺們兒,不易擦出什麼火花,且唐冠國常年駐外,二人交集甚少。但更具決定性作用的是,於老丈人之上,一般都還有丈母娘頂著。

佟錚的丈母娘,也就是唐千貝她媽,姓岑,名方方,原名岑芳芳。她天性上進,十六七的時候,自作主張將芳芳改為了方方。每每自我介紹的時候,她一張嘴就是“方,是揮斥方遒的方”。

岑方方是國家機關的一個處長,和唐冠國的知足常樂截然不同,岑處長一直自認為可以做到更好。唐千貝讚同,她的理論是:“媽,說您是禦姐都埋沒您了,女王,您是當仁不讓的女王,哪有讓女王低就處長之位的?”另外,岑方方的愛好更是與眾不同,不是烹飪,不是棋牌,不是血拚,更不是連續劇——開會,才是岑方方的最愛。

自打唐千貝懷孕後,岑方方給兩家人開了二十七次會了,所有議題可一言概之:唐千貝的月子,到底在哪兒坐?

岑方方的觀點是:唐家的條件比佟家好,唐家勝出。

反方的觀點是:唐千貝肚子裏的那塊肉,是佟家的孫子,是唐家的外孫,這一內一外,誰家勝出,那不是不言而喻嗎?

至於反方的代表人物,除了佟錚他媽嚴繡,別無二選。最值得一提的是,兩家人全算上,她嚴繡是月月穩坐薪水榜第一把交椅的傑出人物。嚴繡是賣保險的,有著洶湧澎湃的吸金欲望,有針紮不穿的厚臉皮,以及和馬琳達不分伯仲的嘴皮子。不過,她的厚臉皮和嘴皮子僅限於賣保險,待她褪下套裝、白襯衫後,她不過是個執拗的、一口大白話的勞動婦女。

會之所以能開到第二十七次,無非是雙方互不相讓。

佟錚和唐千貝倒是有個租的窩,但自打唐千貝懷孕後,她為了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便攜佟錚駐紮回了唐家。就在他們回家的那一回合,兩家爭做“老媽子”,岑方方三下五除二便贏了嚴繡。至於在那之後的一回合,是兩家爭奪孫兒的“撫養權”,勢必……要頭破血流。

佟錚的鐵飯碗是真的砸了,但是悄悄地砸了,一時間沒人提及,暫時還成了他和科長二人的小秘密了。當天,佟錚和好哥兒們阿慶敘敘舊,就聊到了天黑。天再一亮,又是唐千貝產檢的時候了。佟錚首次陪同。

岑方方的上進,不僅局限於她自己,要進步,得全家一塊兒進步。唐千貝產檢,他佟錚去幹嗎?排隊,拎包,倆人膩膩歪歪?因為這些而請假影響工作,這是因小失大。而今天,佟錚的首次陪同能得到岑方方的首肯,那是有原因的。

佟錚托阿慶在醫院找了人,讓唐千貝照照,腹中那塊肉到底是男是女。

“大夫,我是小董的朋友。”佟錚照著阿慶教的話說著。

“哪個小董?”

“董護士啊。”

“不認識。”

“就董護士啊,說是五大三粗,小眯縫眼兒,長得叫人過目不忘的那個啊。”

“真不認識。”

出師未捷身先死。佟錚致電阿慶:“好一個董護士啊,真是來無影,去無蹤,我都快給人大夫把畫像畫出來了,人還是一腦門子問號。”阿慶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