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貝依偎在佟錚身旁:“可那……那也不能說辭就辭吧?好歹也是我爸裏裏外外托了好幾層關係給你安排的。”
一說到這兒,佟錚更坐不住了:“用不著,我真用不著他奔六十的人了,為了我裝孫子……”
唐千貝又拽佟錚坐下,好言好語:“我又沒說不讓你辭,我不說,要不咱再緩緩?一來我這兒坐著月子,你舍得我和我媽大動幹戈?二來……我那陶吧瓶頸著呢,你要再辭了,找個小公司,小公司一個月工資就那仨瓜倆棗的……”
“緩緩是什麼時候?你這一竿子,給我支到哪兒去了?”佟錚要問出個所以然。
唐千貝試探地:“三五個月?一年半載?”
“唐千貝,你給我句準話,你是不是手頭緊了?原來你可不是這麼市儈的人。”
唐千貝一咬牙:“我承認……我有點兒入不敷出。”
“關鍵就是你那陶吧拖後腿,要我說,關了算了。”
“你!佟錚,你這是嫌我吃閑飯了?可就算吃閑飯,我也是吃的我媽的飯啊,我花你一分錢了嗎?”
“沒有嗎?咱租房子的錢,一個月三千我出的吧?你產檢的錢,回回幾百到一千的不等,我出的吧?你心血來潮給佟佳唐買這買那的錢,還是我出的吧?油錢天天漲你有所耳聞吧?還有我買一個鏡頭隨隨便便也要四五位數,這個常識你也有吧?”
唐千貝又敏銳了:“佟錚,莫非……手頭緊的不止我一個?”
佟錚若無其事:“嗬嗬,要不要我把存款數,也給你打印一份兒?”
這一天,是佟佳唐出生後的第五天。就這麼短短五天,佟錚和唐千貝的婚姻像是快進了五年,她氣他不再為她著想,自私自利;而他壯誌滿滿,無從下手。隻可惜他不說,她也不問。隻是,他若不是為她著想,又何必這般雄心壯誌呢?
夜間,唐千貝嗬欠連天地抱著佟佳唐喂奶;佟錚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隻蠶蛹,倚在床頭昏昏欲睡;嚴繡和岑方方倒是精神抖擻,佇立兩旁。剛剛佟佳唐餓得一哭,她們二人就像聽了發令槍,那可是擠著門框衝進來的。
“媽……們,我說您二位排排班兒不好嗎?”唐千貝調侃。
嚴繡默默拿上尿不濕,岑方方則隨即拿上濕紙巾,順便瞪了瞪上下眼皮打架的佟錚。
唐千貝隻覺糟心:“要不,索性誰也別管了。我喂奶的時候謝絕參觀,擦屎擦尿我們也搞得定。再說了,這兒還住著個佟錚呢,他衣衫不整,你們非禮勿視。”
嚴繡憨笑:“錚錚是我兒子,光著我也不怕。”
“文明。”岑方方發話。
唐千貝喂完了奶,嚴繡和岑方方又一擁而上,要給佟佳唐拍拍背,她倆這架勢像要打劫似的,嚇了唐千貝一跳。而這一鬧,佟錚的瞌睡勁兒總算過去了。唐千貝護住佟佳唐,命佟錚接過尿不濕和濕紙巾,嗬斥道:“停停停,二位媽,你們讓我清靜清靜行嗎?都請回吧。不是都表決心以我和孩子為重嗎?我今天倒要看看,誰是表裏如一,誰又是說一套做一套。”
那二人巋然不動。
“等著我給下指令呢?反正我這門寬,並排行不行?聽我口令,向右轉,齊步走!一二一!”
唐千貝是真的火了,岑方方和嚴繡也就慫了,二人你瞥著我,我瞥著你,齊頭並進地走了。
這是唐千貝和佟錚第一次給佟佳唐換尿不濕。佟佳唐兩條小腿踢得像無影腳似的,佟錚興致勃勃地去拿了相機,對著佟佳唐哢嚓哢嚓一通拍。唐千貝則獨自給小家夥換尿布,給她換出了一腦袋的汗來。她自言自語,說:“過猶不及,真是過猶不及,兩個媽形同虛設,到頭來我還得自食其力?憑什麼她們鷸蚌相爭,我竹籃打水?這個時間段可是肝髒排毒的時候,我要深睡眠,我要排毒啊……”
“唐千貝你手躲開點兒,擋著她臉了。”佟錚指手畫腳。
唐千貝一句話又扔過去:“你別跟那兒添亂了行不行!”
佟錚手裏一頓,臉色沉了沉,到最後還是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我胸圍是比你大,可我是真沒奶,不然我喂她,一定讓你好好睡個整覺。”
唐千貝撲哧一聲,氣消了大半。
說穿了,她唐千貝對佟錚不會斤斤計較,得理不饒人。她唐千貝至今為止,也還是好哄的,隻可惜,將來佟錚能不能孜孜不倦地哄她,就不好說了。
再說他佟錚,是真的愛佟佳唐,她紅撲撲的小臉兒,像小爪子一般的手腳,他是真的愛死了,但他更像是愛一樣玩具、一件藝術品、一種心頭好一樣愛她,唯獨不像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愛。事無巨細的父愛,總歸是太沉甸甸了呢。
富華路十六號,佟錚、徐路遙,外加阿慶,三人站作一個等邊三角形。阿慶點頭如搗蒜:“靠譜,相當靠譜!既‘天時’之後,這‘地利’也叫咱拿下了。徐路遙,要說佟哥是我的貴人,那你當之無愧是佟哥的貴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