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兩年,阿男已是十四歲了。寇四爺又想起男大須婚,女大須嫁的念頭,便和寇四娘商量道:“我看阿男長得實在快。你看他隻得十四歲,人家見了,那一個不當地是十六七歲的人?人又生得聰明,所以我的幻術武藝,他都學得純熟了。你我又沒個於息,我想替他招個女婿養老。無奈這鄉下地方,沒有個出色的子弟。”這一句話未曾說完,寇四娘便接著說道:“官人說得不差。妾早就看中了一個人,說出來不知官人對不對?就是妾的侄兒餘小棠。我們親上加親,豈不格外親熱?”原來寇四娘的父親餘佐清,世居在瓜州鎮上,隻生下寇四娘兄妹二人。寇四娘的哥哥叫餘棠伯,生下一子,就叫小棠。家中薄有資財,前兩年棠伯過了,小棠倒還能支持門戶,此時已長到一十八歲了。
寇四娘歸寧時,早就暗中向侄兒許下了親事,所以小棠一向不肯提親,單等他表妹。寇四娘這天乘便說了出來,寇四爺聽了,沉吟半晌道:“娘子看中的,自然不差,況且又是親上加親,自然是好的了。但是卑人的意思,要想帶女兒出門一次,僥幸遇了個王孫公子,不然,或者配上個江湖好漢,這才遂了我的心願呢!”寇四娘聽說,心中雖不以為然,卻也不便十分違拗。便道:“官人說的自是高見。但不知幾時動身?到那裏去?”寇四爺道:“我想北京是個天下第一繁華的所在,打算去走一遭。一則為女兒的終身大事,二來這許多年個曾走動,借此也舒舒筋骨。”當下寇四娘應允了,便擇日起程,不免又到各鄉鄰人家去辭行。此時和秦家的交情,比以前又是不同,因此寇四娘帶了阿男,專到秦家話別。繩之娘子接著款待,自不必說。
且說秦白鳳下學進來,見了阿男,自是歡喜。然而此時彼此都長大了,不免要避點嫌疑;雖然仍是有說有笑,但較之於從前耳鬢廝磨的光景,又自不同了。當下談了幾句,阿男忽的起身說道:“不知先生可在書房裏?我受業一場,也應該去辭個行。”寇四娘說道:“禮該如此。你去去就來罷。”阿男對白鳳道:“就煩哥哥陪我走一遭。”白鳳箕著答應了。兩人同到了書房,誰知殷曰校放了學,便到外頭散步去了。白鳳道:“先生既然出去了,我回來替妹妹說到罷。”阿男望著白鳳,臉上泛了一點紅,說道:“我何嚐要辭甚麼行,不過要和你說句體己話罷了。”白鳳道:“妹妹此番出門,有甚話分付,自當洗耳恭聽。
”阿男臉上又紅了一紅,才說道:“哥哥,你到底愛我不愛?”白鳳道:“妹妹說得奇,我聽見你要出門,已經心焦得了不得,要想設法留住你,卻又無法可設。肚子裏有多少話要和你說的,卻又說不出來。我此刻為了妹妹,已經心亂的了不得。妹妹還要和我打趣,我有甚不愛妹妹的道理呢?”阿男低下了頭,一會兒臉上紅了又紅,方才顫聲說道:“你如果真愛我,便請你務必等著我。”白鳳也紅了臉道:“我也這麼想。但怕我們自己做主不來。”阿男道:“隻要有心,我有法子呢!”正說到這裏, 忽聽得門外咳嗽了一聲,殷曰校回來了。阿男端端正正的福了兩福,說了辭行的話。殷曰校是一切都不關心的,隨便敷衍了兩句。他二人仍到上房去了。盤桓了一會,方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