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人之道(3 / 3)

“不勞你親自出馬,”周大路說道,“這夥妖魔鬼怪我們自能對付。”

“什麼?”那個神漢有些糊塗了。

“我們隻是想向你借幾樣物件一用。”周大路說道。

聽說八路軍也會降妖除魔,那個神漢顯然大感意外,愣了半晌,方才趕緊說道:“長官,您需要什麼,小的這裏應有盡有!”

“一把寶劍,一把拂塵,兩個黃緞子包袱,一件道袍即可。”周大路說道。

這些東西都是那個神漢作法時的必備物件,當即便回屋裏取出來,遞給了周大路。

周大路低頭一看,那把拂塵雖為胡麻製成,卻還勉強湊合。那件道袍和那兩個黃緞子包袱約有七八成新,也能說得過去。隻是那把寶劍實在是不敢恭維,不僅鏽跡斑斑,其劍鞘也已經破敗不堪。不過因為時間倉促,實在別無它物可以替代,便隻好權且一用了。

接下來,周大路又向村中的老鄉們借了四套老百姓平常穿的衣服,用一個舊包袱包裹起來,便告別了竇大爺,匆匆地離開了竇家莊村。

“周營長,您真的能夠驅鬼除魔?”提著周大路向那個神漢借來的四樣物件,高誌峰百思不得其解,剛剛走出了村口,便迫不及待地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啊,周營長,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跳大神?”張遠方和楊驅虎也是一頭霧水。

“我哪裏會什麼驅鬼除魔、跳大神?”周大路微微一笑,“再說那一套都是騙人的勾當,曆來為八路軍所禁止,我又豈能帶頭違犯?”

“那你借來這些東西何用?”高誌峰大聲問道。

“剛才竇大爺已經講得很明白了,石垛山上的那夥土匪和孫大麻子的‘廟道會’是一路的,他們所信奉的就是燒香跳大神。”周大路解釋道,“那麼,我們何不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周營長,你是說--咱們要扮作‘廟道會’的信徒,借此打入那夥土匪的內部?”高誌峰恍然大悟。

“不錯。”周大路說道,“我們不僅要扮作‘廟道會’的信徒,還要扮作孫大麻子的特使,深入虎穴,將土匪全部控製起來,爭取盡快救出秀茹,讓部隊順利翻越石垛山!”

“好!”張遠方和楊驅虎也連連點頭,齊誇此計甚妙。

“可進入山寨之後,一旦那夥土匪詢問起來,咱們既不熟悉‘廟道會’的規矩,又不會當庭作法,豈不是很快就露餡了?”高誌峰想了想,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一點倒是不足為慮。”周大路說道,“通過這幾年和‘廟道會’打交道,我對他們的特點基本有一些了解,更何況在解散那些‘廟道會’組織的同時,也發展了一些受蒙蔽的‘廟道會’成員入伍,通過不斷地改造和學習,他們大多成為了優秀的八路軍戰士,有的還已經擔任了幹部。隻要找到一個精通此道的人員,讓他跟隨我們到山上去搪塞一下,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說話間,周大路等人已快步回到了第三軍分區獨立營所駐留的那個山坡下,便立刻在部隊裏麵尋找曾經加入過“廟道會”的戰士,沒想到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人,經過詢問,其中一個叫做林金生的引起了周大路的特別注意,原來他不僅加入過陽城“廟道會”分會,而且還深得其會首的信任,做過“廟道會”的“老師”呢。

周大路知道,“老師”的地位在“廟道會”裏可不一般,不僅負責做法事,還要裝神弄鬼,傳達“上天”的旨意。而林金生加入八路軍之後進步很快,現在已經是三連二排三班的班長了,因此便成了此次打入“廟道會”石垛山分會的最佳人選。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晌午,時間每耽擱一分鍾,秀茹就會增加一分危險。周大路當即決定由自己扮作孫大麻子的特使,讓林金生扮作“廟道會”裏的“老師”,又安排楊驅虎和高誌峰扮作“廟道會”的兩個護法。四人立刻脫下軍裝,換上了老百姓的衣服。因那件道袍主要由“老師”作法使用,林金生便將其用舊包袱隨身攜帶。高誌峰和楊驅虎則分別將那把鐵劍和那把拂塵用黃緞子包袱仔細地包裹了起來。為防不測,周大路又安排高誌峰在懷裏藏了兩支壓滿了子彈的盒子炮。而楊驅虎在換裝之後,也重新將那把大砍刀背在了身後。

張遠方一看自己與這次行動無緣,不由得心中大急,連忙說道:“周營長,我對你有意見!”

“說。”周大路一邊係著扣子,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是一營之長,豈可輕易涉險?還是讓我替您上山吧!”張遠方央求道。

“孫大麻子的特使可不是誰都能當的。”周大路係好扣子,抬起頭來看了看張遠方,“那石垛山上的土匪也不是傻瓜。一連長,如果派你去執行這個任務,你怎樣才能取得那夥土匪的信任?”

“這……”張遠方一時語塞。

“一連長!”周大路用命令的語氣喊道。

“到!”張遠方大聲答道。

“我們上山之後,由你暫代獨立營營長之職,率部在此處做好隱蔽,千萬不可暴露目標。”周大路說道,“等到聽見山上槍聲響起,方可攀上石垛山,通過懸崖邊緣的那條小路直抵土匪老巢!”

“是!”張遠方敬了一個軍禮,響亮地答道。

接著,周大路一揮手,便率領著楊驅虎、高誌峰、林金生及趙有田一起往石垛山上進發了。

路上,林金生邊走邊向大家講解了“廟道會”的規矩和應該注意的事項,大家都牢牢地銘記於心。周大路此前曾聽說過“廟道會”有幾句咒語,便向林金生請教,很快就背了一個滾瓜爛熟。

不一會兒,眾人來到了石垛山後側的那段絕壁下,趙有田縱身爬上絕壁,綁好繩索垂了下來,周大路等人抓住繩索攀了上去,即命趙有田暫將繩索收起來,在周圍的岩石後麵做好隱蔽,等聽到槍聲響起,再將繩索垂到絕壁下麵,以協助張遠方和戰士們向山寨發起衝鋒。

穿過懸崖邊緣的小路,周大路等人快步來到山後,徑直沿著那道狹窄的台階拾級而上,卻見那夥土匪將山寨建在這裏,不僅位置隱蔽,而且易守難攻,除了腳下的這道石階之外竟然別無他路可攀,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意。

山寨門口那兩個放哨的土匪看見周大路等人走了過來,隔著老遠就喊道:“站住!幹什麼的?”

周大路並沒有理會那兩個土匪的問話,仍舊率領眾人朝著寨門走了過去。

“站住!再不站住就開槍了!”那兩個土匪一拉槍栓,氣急敗壞地喊道。

“上上薑尚轉卯金,技授無蔽踵徽音,才育八八原有定,弓長苗裔白何心。”周大路在山寨門前站住了腳步,朗聲念道。

兩個土匪聽到周大路所念的那四句咒語之後,態度竟然立刻緩和了許多,但卻沒有放下手中的步槍,仍舊將槍口對準了周大路。

“兄弟,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到此有何貴幹?”一個土匪問道。

周大路所念的那四句咒語正是“廟道會”的諦言,為外人所不知,倘若念出此語者,必是“廟道會”同道無疑。由於“廟道會”內不論大小職位,俱以兄弟相稱,所以那個站崗的土匪也將周大路呼作“兄弟”。

“呸!瞎了你的狗眼!”由於時間倉促,林金生此前忘記了向大家講述這個細節,楊驅虎一聽那個土匪竟然和周大路稱兄道弟,不禁心中大怒,厲聲喝道,“這位是孫大麻子派來的特使,還不趕快讓竇其盛親自前來迎接?!”

周大路一聽楊驅虎說話如此莽撞,生怕被土匪識破身份,但話已出口,想要製止也已經來不及了,便隻好聽之任之,靜觀那兩個土匪的反應。

奇怪的是,那兩個土匪不僅毫不生氣,神色反而更加恭敬了起來。原來孫殿英的性情甚是粗魯,雖然小時候感染了天花,臉上落下了許多大麻子,並且得了一個“孫大麻子”的綽號,但他並不介意,甚至連對部下講話的時候都自稱“孫老殿”“孫大麻子”,對手下人叫他“孫大麻子”也不責怪,久而久之,“廟道會”的信徒就都敢稱他為“孫大麻子”了。而楊驅虎剛才以此呼之,也就越發顯得他是自己人了。

那兩個土匪見楊驅虎如此咄咄逼人,一下子被鎮住了,一個土匪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請特使稍等,我馬上向大當家的稟報!”說完,便慌慌張張地跑進寨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