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非常願意!”
“一心一意的?”
“全身心的!”
“我得告訴你,不論怎樣,我都得處死你。”他接著又說。
“見鬼!”布螺叫道。
一夥人迫使著他站到小凳子上把絞索往他脖子上一套,拍拍他的肩膀說:”永別了,朋友!即使你有的是鬼點子.現在也再休想溜掉啦。我們吉普賽人一向說到做到!友善對待他人。”
“我去!”布螺拚命運行心海中的命力卻隻能濺起漣漪,要吊死我的竟然是吉普賽人!
但是老大停住了,好象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等一等!我倒忘了!......我們要吊死一個男人,我們得問一問有無女人要他。這是我們的慣例。夥計,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要麼你就娶女乞丐,要麼就上絞索。”吉卜賽人這條法律,真是怪異得很。
布螺正在魂不守舍之中,那模樣兒大概是不會吊人胃口的.這些女乞丐對這門親事顯得無動於衷,那不幸的人兒隻聽見她們應道:不要!不要!吊死他!
不過,也有三個從人群中走過來嗅一嗅他.第一位是個長著四方臉的胖妞,仔細察看了身上那件寒傖的上衣.這上衣已經百孔千瘡,窟窿比炒栗子的大勺還多.姑娘對他做了一個鬼臉,嘀咕道:破舊布條!接著對布螺說:“看一看你的鬥篷,好嗎?”
“丟掉了。”布螺應道。
“你的帽子呢?”
“被你們的人搶走了。”
“你的鞋子呢?”
“快沒有鞋底了。”
“你的錢包呢?”
“唉!”布螺吱吱唔唔應道。“我一分錢也沒有了。”
“那你就讓吊死,道謝吧!”女叫花子回嘴說,掉過頭走了。
第二個又老又黑,滿臉皺紋,她圍著格蘭古瓦轉來轉去,他被嚇得魂不附體.生怕她要了他.不過,她壓低聲音說道:“你太瘦了。”一說完就轉身走開了。第三位是個少女,相當妖豔,也是不太難看。布螺低聲向她哀求道:“救救我吧!”她以憐憫的神情把他端詳了片刻,接著垂下眼睛,揉著裙子,舉棋不定.他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少女終於開口:“不,不!我會被吉姆揍的。”一說完也回到人群中去了。
吉姆是什麼玩意啊!布螺心中呐喊。
“朋友,輪到你倒黴!”這裏的老大說道。說著準備拉下木茬。
”等等!”
“艾斯塔!艾斯塔!”
布螺不禁打了個寒噤,轉頭向傳來喧嘩聲的那邊望去,人群閃開。那女郎走了進來,真是光彩照人.
這就是那位吉卜賽女郎.
艾斯塔!布螺驚呆了,興奮不已,這一天的種種回憶竟被咒語般的勾起來的.
她步履輕盈,走到受刑人麵前.她後麵跟著漂亮的咖喱,布螺嚇得半死不活,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您要把這個人吊死嗎?”她認真地問這裏的老大。
“是的,”他應道,“若他能成為你的丈夫,就另當別論。”
她撅起下唇,稍稍做了個慣常的嬌態.
“我要了。”她說。
“真是拍賣啊,我去。”布螺至此確信:一場夢持續了一上午,眼前這件事就是夢境的延續.
布螺從小凳上被大漢抱了下來。他激動得坐下起來了。
這裏的老大一句話也不說,拿來一隻小瓦罐.吉卜賽女郎把瓦罐遞給布螺,對他說道:把它摔到地上!
瓦罐頓成了四片.
“兄弟,我叫金克拉。”這裏的老大此時才開口,邊說邊把兩手各按在他倆的額頭上。“兄弟,她是你的妻子;女士,他就是你的丈夫,婚期四年。行了!”
······
一會兒後,詩人布螺在一小房間裏暖暖融融的。
那少女一點也不在意,走來走去,有時絆到某隻小矮凳,有時跟她的小山羊說說話兒,有時這兒撅一撅嘴,又撅一撅嘴。最終,她走了過來在桌旁坐下,布螺這下子可以自由自在地打量她了。
他更加遐思瞑想了,目光模糊地注視著她,心想著:這樣說來,這就是那個所謂的艾斯塔?一位下凡的仙女!一個高貴而又低微的舞女!
”艾斯塔!”格蘭古瓦笑容滿臉,說道.“您為什麼要嫁給我呢?”
“難道非看著你被他們吊死不成?”
“這麼說來,您隻是想救我一命才嫁給我?”布螺本來滿懷欣喜,這時有點大失所望了。
布螺咬了咬嘴唇,說:“算了吧,我演丘比特並不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樣成功.不過又何必將那隻可憐的瓦罐摔破呢?”
“艾斯塔小姐,我們互相妥協吧!”詩人說道.“不過,趕快給我晚飯吃吧。”
女郎沒有回答.隻見她滿臉輕蔑的表情,撅了撅小嘴,把頭像小鳥似地一揚,縱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