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桌上擺上一塊黑麵包,一薄片豬油,幾隻幹皺的蘋果,一罐酒.布螺開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鐵的餐叉和瓷盤碰得咣咣直響。
少女坐在他前麵,默默看著他吃,顯然她另有所思,溫柔的小手輕輕撫摸著懶洋洋地偎依在她膝蓋之間的那隻山羊的聰明腦袋.一支黃蠟燭照著這一幕狼吞虎咽和沉思默想相掩映的情景.
這時候,布螺腸胃一陣子咕咕直叫過去之後,看見桌上隻剩下一隻蘋果了,不由覺得有點難為情。”您難道不吃嗎,艾斯塔小姐?”
她搖了搖頭,沉思的目光盯著小房間裏的圓柄頂。
“她有什麼心事可想?”布螺想道,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如此吸引她注意力的,總不會是拱頂上那個石刻的醜陋雕刻在做鬼臉吧。見鬼!我可以同它相提並論麼!
他提高了嗓門叫了一聲:小姐!
艾斯塔慌忙問道:這是怎的,咖喱?
“它餓了。”布螺應道,能同她攀談起來心裏卻很高興。
艾斯塔達動手把麵包掰碎,咖喱就著她的手心窩吃了起來,樣子非常可愛。
布螺便放大膽子向她提了一個微妙的問題:“您真的不要我做你的丈夫嗎?”
少女瞪了瞪他,應道:“不要。”
“做您的**呢?”布螺接著又問。
她撅了撅嘴,回答說:“不要。”
“您的朋友呢?”布螺又問.她又瞪了瞪他,想了想,答道:“也許可能吧。”
或許這個字眼向來是詩人布螺所珍貴的。
“您知道友誼是什麼?”他問道。
“知道。”女郎應道,“友情,就好比是兄妹倆,兩人的靈魂相互接觸而不混合,又似一隻手的兩個指頭。”
“那麼愛情呢?”布螺又追問。
“喔!愛情,”她說道,聲音發抖,目光炯炯。“那就是天堂!”
說這話的這個街頭舞女,此時,那樣嫵媚豔麗,深深震撼了格蘭古瓦的心靈,而且他覺得,這花容月貌與她言語中那種東方式的韻味十分相配.兩片純潔的玫瑰色嘴唇半啟,笑盈盈的;純真和爽朗的額頭,由於思慮而時不時顯得有些不那麼清澈,宛如一麵哈了一口氣鏡子上似的;又長又黑的睫毛低垂,時時流露出來一種不可言說的光華,賦予她的容顏一種芳香沁人的姿色,所能夠找到的那種盡善盡美的姿色.
布螺並沒就此罷休。
“那男人必須怎樣才能討取您歡心呢?”
“必須是一位真正的,我心中的是要頭戴鐵盔,手執利劍,靴跟上裝有金馬刺。”
“得了,照您這麼說,男子漢就一定得有馬騎啦。”布螺說道。
她沉思了一會,爾後帶著奇特的表情說:“我很快就會知道了。”
一陣沉默後,布螺用餐刀劃著桌子.少女微笑著,仿佛透過牆在望著什麼.忽然間,她用含糊不清的聲調唱起來:當羽毛絢麗的小鳥疲倦了,而大地......
她嘎然中止,並撫摸起咖喱來。
“您這隻山羊挺漂亮的.”布螺說道。
“這是我的妹妹。”她應道。
“原來是,你妹啊。”詩人說。
她從胸襟裏取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小香囊來,它攙在脖子上用一串念珠樹果子的項鏈連著.這個小香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樟腦氣味.外麵裹著綠綢子,正中間有一大顆仿綠寶石的綠玻璃珠子。
布螺伸手要去拿這個小香囊,她連忙往後一退,說:“別碰!這是護身符.你一碰,就會破壞它的法力的,否則,你會被它的法力困住。”
詩人越發好奇了:“我可是——”布螺原來想說自己法力無邊的,但沒說出口。
“是誰給您的?”
她把一隻手指按在嘴唇上,旋即把護身符再藏回胸襟裏。
她又習慣地撅了撅嘴,說:“我連你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我的名字?如果您想知道,我這就告訴您:布螺·克裏斯。”,阿凡提的全名是:阿凡提·鬼吹燈。很奇特的名字。
正在這時,恰好她的手鐲有一隻脫落下來,布螺急忙彎身去撿.等他直起腰來,少女和山羊早已經見了.他聽見關門的聲響,是那扇可能通向鄰室的小門從外麵反鎖上了.
她至少得留下一張床吧?布螺自言自語.
他繞著房間轉了一圈,沒發現可供睡覺的家俱,隻有一個很長的木箱,箱蓋還是雕了花的.格蘭古瓦往上一躺感覺很舒服。
算了!他盡量隨遇而安,說:”能忍則忍吧。”不過,這真是一個奇怪的新婚之夜.真可惜呀!摔罐成親,具有一種樸素的古風,本來我還挺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