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必要它要奔騰呢……”巴維爾·伊凡內奇憂鬱地回答。
“得啦,得啦,別說了!你是個單身男子,又不是老頭兒,為什麼就不能熱血奔騰呢?既然它要奔流、要沸騰,那就讓它奔流、沸騰好了!你用不著遮遮掩掩的……而且也沒有什麼可難為情的……就這麼回事!(他停頓了一下)老弟,前不久我見到過一個特別漂亮的妞兒,簡直美極了!你要是見著她,你準會饞得咂巴嘴直流口水!那簡直是一團火!瞧那身材和打扮!說正經的,我給你介紹介紹,願不願意?她是波蘭姑娘……叫索茲婭……怎麼樣,願意嗎?我帶你去她那兒?”
“嗯……抱歉,謝苗·彼得羅維奇!不過我要對你說,貴族是不屑於幹這類事的!也不應該這麼幹!這是娘兒們幹的事,是那些小酒店老板幹的事,不是你該幹的,貴族是決不幹這類事的!”
“你怎麼啦?你……這是幹嗎呀?”謝苗·彼得羅維奇有點心虛了。
“老兄,太可恥了!你過世的父親是我們省裏的首席貴族,你的母親受人尊敬……可恥!我在你這裏客居了一個月,見你整天幹的就是這件事。不管是熟人還是隨便什麼人,你見人就給他介紹姑娘!一會兒給這個介紹,一會兒給那個介紹……你見天沒有什麼事可幹……就專門幹這種拉皮條的事……你也是結了婚的人,受人尊敬,而且你很快就要提升了,成為有高級官銜的人了……真是可恥,丟人現眼!我在你這裏住了一個月,你已經給我介紹第十個姑娘了!真是個拉皮條的!”
謝苗·彼得羅維奇有些不好意思,顯得局促不安,就好像在扒人家口袋時被捉住了一樣。
“我沒有別的意思……”他支支吾吾地說,“我這樣做隻是……嘿嘿嘿……瞧你這個人真是……”
他們默默地走了二十來步。
“我是很不幸的人!”謝苗·彼得羅維奇突然哀歎起來,臉色變得通紅,眨著兩隻小眼。“我不幸啊!你說得對,我是拉皮條的!確是如此!我過去這樣幹過,恐怕進棺材之前還會這樣幹……我會為這種事在地獄裏上刀山下油鍋的!”
謝苗·彼得羅維奇絕望地揮了下右手,用左手抹了把眼淚。他的大禮帽滑到了後腦勺,膠皮雨鞋在人行道上發出了更響的咯吱咯吱的聲音。他連鼻尖都充血了……
“我會為自己幹的事不得好報!不得好死!我快完蛋了!老弟,我也感到自己缺德,雖然我也明白這點,但我卻毫無辦法,身不由己啊!本來嘛,我何必要把那些女的塞給所有的人呢?不得已呀,老弟!真是不得已呀!我像狗一樣醋勁十足!我的朋友,我向你坦白……忌妒心控製了我!你是知道的,我娶了一個年輕的美人兒。每個人都向她獻殷勤,要不,有可能,誰也不想打她的主意,可我總覺得……你知道,瞎眼的雞總以為什麼東西都是麥粒。每走一步我都提心吊膽……就在前幾天,一次午飯後你僅僅和她握了握手,當時我就認為……我真想用刀子把你捅了……我見什麼都怕!好吧,我隻得采取一種狡猾的辦法。隻要我一見到有什麼人開始在附近轉悠,我就馬上帶一個姑娘上他那兒去——他還會不願意嗎?這叫作聲請回避聲請回避是法律用語,意思是:主人公請對方“回避”打自己妻子的主意,是兵不厭詐……我多蠢呀!我幹什麼了!可恥呀!丟人呀!每天我在涅瓦大街上奔來跑去,為朋友們搜羅那些破爛貨……那些下賤的女人!我在這些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錢啊!但願你知道就好了!有些人,當然也算是朋友了,了解到我有這個弱點,於是就鑽我的空子……他們吃喝玩樂,由我出錢,這班無恥之徒……啊呀!”
謝苗·彼得羅維奇突然尖叫一聲,臉色變得煞白。涅瓦大街上,一輛四輪馬車正從這兩位朋友身邊經過。車裏坐著一位年輕女士,她的對麵坐著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