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塞給他們每人一張五盧布票子,德羅比斯庫索夫更顯得局促不安了。

“好吧,”普列克拉斯諾弗庫索夫看了一眼手裏攥著的鈔票,接著說,“你們這就要走?是不是早了點?我們再坐一會兒吧……休息休息……伊裏亞,你坐下,別害怕呀!學著點吧!瞧吃的喝的真不少啊!啊?真不老少!這火腿倒讓我想起了一個笑話……”

普列克拉斯諾弗庫索夫一邊貪婪地盯著桌上的食物,一邊給我們講了一個不堪入耳的笑話。過了一刻鍾光景,為了攆走這兩個不速之客,我打發我的用人安德柳什卡安德柳什卡是安德烈的小名、愛稱。到外麵去喊“救命”。安德柳什卡出去了,喊了約莫五分鍾,可是我的客人們卻一聲不吭……他們才犯不著呢,似乎“喊救命”與他們毫不相幹……

“等這個開齋節等得也夠久了!”普列克拉斯諾弗庫索夫說,“不過……要是現在就開齋……這未免罪過,要不,那個……伊柳沙,要不我們每人來一小杯……怎麼樣,先生們,我們是不是每人來一杯呀?隻喝寡酒,不就菜!啊?來吧來吧!”

這個主意正合我那些朋友的心思。於是他們圍著桌子,倒上酒,一飲而盡,他們隻吃了點鯡魚下酒,而對那些葷菜隻是看了一眼。普列克拉斯諾弗庫索夫對伏特加誇獎了一通,而且他還想打聽是哪家酒廠生產的,然後他又喝了一杯……伊柳沙雖有些靦腆,但是也想知道……盡管酒是喝了,但還是不知道哪家酒廠出品的……

“好酒好酒!”普列克拉斯諾弗庫索夫說,“我舅舅也開過一家酒廠。他那個酒,就是我舅舅廠子裏的酒,這麼說吧,真是……”

這個不速之客還給我們講他怎樣同舅舅的那個“她”原文是俄語обже,是法語objet的譯音,原注為она(她,對象,相好)。在了望塔上幽會。我那些朋友圍著他要他再講點什麼……後來他們又一次幹杯。德羅比斯庫索夫很靈巧地背著客人抓起一節香腸,往手帕裏一揣,然後裝作擤鼻涕,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嘴裏一塞。普列克拉斯諾弗庫索夫吃了一塊甜奶渣糕。

“啊,我竟忘了它是葷的!”他說,一邊大口嚼著,“一定要就著酒才能把它送下去……”

有人說,半夜裏教堂就敲鍾要人做晨禱了,可我們沒有聽見鍾聲。午夜時分我們正圍著餐桌轉悠,自己問自己:還喝些什麼好呢……就這些玩意?德羅比斯庫索夫坐在角落裏,不好意思地大口吞咽奶豬凍。普列克拉斯諾弗庫索夫用拳頭捶著皮包說:

“您不喜歡我,我倒是……挺喜歡您的!天理良心,我確實喜歡您!我是狐狸,是狼,是鷹,是猛禽,但我還是有許多感覺和想法,這足以讓我明白我是個不受人喜愛的人。比如說,我剛才借了過節用的錢……是借了嗎?可一轉眼我明天來了,說我沒借過錢……難道幹出了這種事以後人家還會喜歡我嗎?”

德羅比斯庫索夫解決了幾塊奶豬凍以後,居然克服了自己的羞怯,他也開口說:

“至於我嗎?我倒是有可愛的地方……我是受過教養的人……要知道我現在幹的不是自己的本行,也不屬於我的業務範圍!我對這工作沒有一點激情……隻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原文是俄語пур манже,是法語pour manger的譯音,意為“為了麵包”“為了有口飯吃”。我……隻是作詩的……嗯,也算個詩人……我一醉酒就用詩的格式寫呈文。我也喜歡報紙曝光,我之所以不喜歡一些報紙是因為它們的偏見太多。我弄不明白報上寫的,誰是保守派,誰是自由派。首要一件事就是不能有偏見,不偏袒任何一方!保守派搗亂——就扇他們耳光;自由派折騰——就打他們板子;該打該揍,一視同仁!我的理想就是自己來辦報。嘿嘿嘿……如果讓我來當編輯,我就鐵麵無情,專門拆撰稿人的來信。因為信封裏無奇不有……應有盡有……嘿嘿嘿……我親自動手拆信,拆了就看,而且……不管撰稿人是誰,我概不講情麵!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下午三點,這兩位客人拿上皮包回小旅館去了,他們還要去找岔子,鑽空子。我的一桌酒菜被一掃而空,隻剩下幾把刀子、叉子和兩把匙子,其他六把匙子不翼而飛……

在費城召開的一次自然科學家代表大會

(介紹一篇學術論文)宣讀的第一篇學術報告《論人的起源》——是紀念達爾文的。由於會議廳內設有電話通信,所以這個報告就用小音量宣讀。尊敬的報告人宣稱:他完全同意達爾文的觀點。猴子是罪魁禍首。他說,如果沒有猴子,就沒有人;哪裏沒有人,哪裏就沒有罪犯。代表大會一致決議:向猴子表達大會代表們的不滿,並且將全部情況報告檢察官(!)。反對意見中主要有如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