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來我一共咳出了五袋土豆。”他苦笑著說。

“我建議他動手術,他堅決拒絕,聲稱這土豆一點兒也不妨礙他唱歌。我請他隨便唱幾句。他愉快地接受我的請求,唱了歌劇《卡裏奧斯特羅》的幾個片斷。的確,他的嗓子還適合唱歌。

“‘您的嗓音有點兒像小狼叫聲,這沒有關係吧?’我問他。

“‘我認為沒有關係……’歌唱家回答說。”

(據《醫務界遊手好閑輩》第二十二期)

一個小科員之死

有一次,在一個月光皎潔、月色美好的晚上,有個名叫伊凡·德米特裏奇·切爾維亞科夫作者在許多作品中對人物的姓氏很有講究。本文中的“切爾維亞科夫”(Червяков)由普通名詞Червяк(蠕蟲、蚯蚓;轉義為“蟲豸”“卑微的人”)構成。這個卑微的“衙門事務員”是個小職員,連十四品文官也不是。的衙門事務員,懷著同樣美好的心情,坐在戲院第二排的座位上,正用望遠鏡觀看輕歌劇《科爾涅維爾城的鍾聲》這個輕歌劇是法國作曲家普朗蓋特(1847-1903)所創作。的演出。他全神貫注,心曠神怡。但突然間……我們在小說故事裏常見到這個“但突然間”。作家們是對的:生活中充滿著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突發事件!但突然間,隻見他麵部扭曲、雙眉緊鎖,兩眼眯縫,屏息止氣……他放開望遠鏡,傴著背,接著……阿嚏!看官明白,他打了個噴嚏。不管是誰,也不管是什麼場合,打噴嚏總不能受到斥責吧。莊稼漢打噴嚏,警官們也打噴嚏,就連樞密顧問沙皇俄國政府中較高的官階,相當於三品文官。這樣的達官貴人也免不了要打噴嚏。人人都會打噴嚏。切爾維亞科夫毫無慌張,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臉,而且像一個懂禮貌的人一樣四下裏瞧了瞧,看看他這個噴嚏濺著了別人沒有。可是這一看不打緊,他可不得不惶恐不安起來。他看到坐在他前麵(第一排座位)的一個小老頭兒正用手絹使勁擦自己的禿頂和脖子,嘴裏還嘟噥嘟噥的。切爾維亞科夫認出這個小老頭兒是三品文官布裏茲查洛夫將軍,他在交通部任職。

“我的噴嚏沫兒濺著他了!”切爾維亞科夫心想,“雖說他不是我的上司,是別的部門的,但總有些讓人別扭。該向他道個歉。”

切爾維亞科夫幹咳一聲,往前探著身子,湊近將軍的耳根輕聲說:

“大人,請原諒,我打噴嚏不小心讓沫子濺著您了……我是一不小心才……”

“沒什麼,沒什麼……”

“請看在上帝分上,原諒我這回。因為我……不是存心這麼做的!”

“唉,你坐下吧!讓人家好看戲!”

切爾維亞科夫局促不安了,他傻笑了笑,然後望著舞台。雖說他兩眼望著舞台上的演出,但心情卻不那麼美好了,他開始一陣陣地感到不安。

幕間休息時,他走近布裏茲查洛夫身邊,在他附近走來走去,他終於克製住自己的膽怯心理,張口結舌地說:

“我的噴嚏沫子濺到您身上了,大人……請您原諒……我本來……我不是存心……”

“哎呀呀,夠了!我都把它忘了,您還嘮叨個不停!”將軍說完,很不耐煩地撇了下他的下嘴唇。

“他說他都忘了,可他那目光是那麼凶狠!”切爾維亞科夫心神不定地瞧了瞧他,心中暗想,“他連話都不願對你說。我應該向他解釋清楚,說我完全是無意間……說明打噴嚏是一種生理現象,屬於自然法則,否則他會認為我是故意啐他的。現在他雖然不這樣想,可日後他就會這麼想的!”

一回到家,切爾維亞科夫就把在劇院裏自己失禮的事告訴妻子。他覺得妻子對發生的事太不以為然了;她開始時有點驚慌,可到後來她聽說布裏茲查洛夫是“別的部門”的官員,也就放心了。

“不過你還是去一趟,見見他,賠個禮,道個歉,”她說,“不然他會認為你在大庭廣眾中舉止失禮,品行不端!”

“說得對呀!我在劇院裏就向他道過歉了,可不知為什麼他奇怪地……他一句可心的話也沒說。不過當時也沒有時間多說。”

第二天,切爾維亞科夫穿上新製服,梳洗打扮一番,然後就去見布裏茲查洛夫做解釋了……他一走進將軍的接待室,看到裏麵有很多請求接見的人;他還見到將軍本人也在他們中間,正在接見那些來訪者。將軍一一詢問了幾個人之後,抬起眼睛,望見了切爾維亞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