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看,先生……”他對普塞科夫說,“您看看……一個貴族,富翁……而且是個,就像普希金形容的,是諸神的寵兒,但他的結果怎樣呢?一事無成!整天飲酒作樂,放蕩不羈,結果……您瞧!被人害了!”

過了兩個鍾頭,刑偵隊長尼古拉·葉爾莫拉耶維奇·丘比科夫匆匆趕來了。他是位個頭高高的、身材結實的、六十來歲的老人。他在這個崗位上一幹就是二十五年。全縣都知道他是個正直、聰明、精力充沛和敬業愛業的人。同他一起來的有他的搭檔、助手和記錄員久科夫斯基,這是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高個子青年。

“真有這麼回事嗎,先生們?”丘比科夫一跨進普塞科夫的房間就發問,同時匆匆地同在座的人一一握手,“是真的嗎?馬克·伊凡內奇出事了?是被殺?不,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這真讓人納悶兒!”警察分局局長歎了口氣說。

“我的老天爺呀!上個星期五在塔拉班諾索沃村的集市上我還見過他!我還同他一起,很抱歉,喝過酒哩!”

“真讓人納悶兒!”分局局長又歎了口氣。

大家不時地唉聲歎氣,感到一陣陣驚慌不安。他們喝完最後一大杯熱茶後就往廂房去了。

“請讓開!”警察向圍觀的人喊道。

刑偵隊長走進廂房,首先檢查臥室的門。門是鬆木做的,塗上了黃色油漆,沒有破損的痕跡。他們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當作物證的線索,隻好動手撬門。

“先生們,請閑雜人員離開!”刑偵隊長說。可是房門撬了半天還是打不開,隻得用斧子砍鑿子鑿了。

“請無關人員走開!請你們離開,我們好開展工作……警察,不準任何人進來!”

丘比科夫、他的助手和分局局長打開了門,然後有些遲疑地魚貫進到臥室裏。他們的眼前呈現這樣一幅景象:室內隻有一個窗子,靠窗有一張木頭大床,床上鋪著一張寬大的羽絨褥子;揉皺了的羽絨褥子上有一床卷成一團的揉皺了的被子;套著印花枕套的枕頭掉在地上,也是皺巴巴的;在小床頭櫃上放著一塊銀表和一個二十戈比麵值的銀幣;床頭櫃上還有幾根硫黃火柴。除了床、床頭櫃和唯一一張椅子外,臥室裏沒有別的家具。分局局長往床下瞧了瞧,看見十幾二十個空酒瓶,一頂舊草帽,還有一大瓶伏特加酒;小床頭櫃下麵丟著一隻靴子,上麵蒙上了一層塵土。刑偵隊長掃了一眼房間,雙眉緊皺,滿臉通紅。

“這些個壞蛋!”他低聲說,緊握著拳頭。

“馬克·伊凡內奇究竟在哪兒呢?”久科夫斯基輕聲問道。

“請您不要打岔!”丘比科夫粗魯地對他說,“您把地板檢查一下!這是我搞刑偵工作以來發生的第二起這類案子,葉夫格拉弗·庫茲米奇,”他壓低聲音對分局局長說,“一八七〇年我也辦過這樣一樁案子,您大概還記得……商人波爾特列托夫凶殺案。當時也是這樣。壞蛋們把人殺了,然後把屍體從窗子裏搬出去……”

丘比科夫走到窗前,把窗簾撩到一邊,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窗子。窗子被打開了。

“窗子開了。這就是說,窗子沒有扣上……喏……窗台上留有痕跡,看見了嗎?這是膝蓋的印痕……有人從窗外爬進去……窗子要好好檢查檢查。”

“地板上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久科夫斯基說,“沒有血跡,也沒有劃痕。我隻找到一根點過了的瑞典火柴。就是這根!我記得馬克·伊凡內奇是不抽煙的;他平時總是用硫黃火柴,從不用瑞典火柴即通常使用的安全火柴。硫黃火柴易燃,隨處可擦著。這根火柴可以作為犯罪現場的物證……”

“喂……請把嘴閉上好不好!”刑偵隊長擺了一下手,“一根火柴也值得大驚小怪!我就受不了這種咋咋呼呼的!找什麼火柴,您還不如仔細檢查一下床鋪!”

久科夫斯基檢查完床鋪後報告說:

“沒有血跡,也沒有其他汙漬……也沒有新扯破的口子。枕頭上留有牙印。被子上灑過某種液體,是啤酒的氣味。從整個床鋪來看,可以有理由認為床上發生過一場鬥毆……”

“您不說我也知道發生過打鬥!誰也沒有問您他們打過架沒有。與其找什麼鬥毆的痕跡,您還不如去……”

“這兒有一隻靴子,另一隻沒找到。”

“啊,那又怎麼樣?”

“很顯然,他在脫靴子時被人悶死了。他還沒來得及脫下另一隻靴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