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謀財害命,這是我的工作,”首相帶著懇求的口吻說道,“請別讓我去放自己哥哥的血。”

首相向他發誓說,會讓查爾斯小心自己的言行,或者說他會親自來監督哥哥的所作所為。但顯然他永遠抽不出時間來照顧這個兄弟。而且他也清楚,查爾斯對任何事情都是一口應承,但實際上他越來越做不到言出必行了。亨利不會說教,也不會生氣,他很清楚,自己家的其他成員所承受的來自政治的壓力比自己更大。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他的錯。威廉姆斯也理解這一點,自從將近四十年以前首次進駐威斯敏斯特,他難道沒有經曆三次婚姻嗎?政治這東西總會帶來很多附加傷害,留下痛苦的痕跡,並無休止地折磨政客的家人。威廉姆斯凝視著科林格裏奇蹣跚走出房間的背影,感到一陣刺痛,但他立刻壓抑了下去。重感情可不能幫你運作一個黨派。

邁克爾·塞繆爾是環保部的官員,也是內閣中最新和最上鏡的成員。他過來問候這位政治老前輩。他很年輕,年輕到可以做主席的兒子了,而且也算是在老人“護犢子”的範疇之內。在滑溜溜的“部長級上升杆”上,威廉姆斯幫助他邁出了向上升的第一大步。當時他還是個年輕的下院議員,通過威廉姆斯的推薦,他被指派為議會私人秘書。這是議會中最不討好的工作,而且還沒什麼報酬。相當於是某位高級官員的仆人,得幫他端茶倒水,處理日常瑣事,還不能有任何怨言,不能提任何問題。但這些品質都是首相在選擇提拔人選時非常看重的。在威廉姆斯的幫助下,他在部長這個層級平步青雲。兩人的友情一直很是堅固。

“有問題嗎,泰迪?”塞繆爾問道。

“首相可以選擇朋友和內閣成員,”老人長歎一聲,“但他選擇不了自己的親戚。”

“就像我們有時候無法選擇枕邊人。”

塞繆爾朝著門邊點點頭。厄克特剛剛帶著妻子,從自己的選區驅車趕來,進了主席辦公室的門。塞繆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歡厄克特。這人沒有支持他晉升入內閣,而且還不止一次地聽說他把塞繆爾比作“一位現代迪斯雷利,空有一副好皮囊,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內心對他有種強烈的反感,覺得他可能有點反猶傾向,有時候麵子上都快掩飾不下去了。但威廉姆斯給這個靠做律師起家的青年才俊提了很中肯的建議。“弗朗西斯說得對啊,”他說,“不要顯得太聰明;不要顯得太春風得意。在社會問題上別太自由主義;在處理經濟問題上別太傑出。”

“您的意思是我不要再像個猶太人那樣做事?”

“還有,你必須謹慎當心,提防身後的暗箭。”

“別擔心,這事我們猶太人做了兩千年了。”

現在,人群蜂擁著厄克特和夫人朝他走來,塞繆爾看上去一點也不熱情。“晚上好,弗朗西斯。您好,莫蒂瑪。”塞繆爾擠出一個微笑,“恭喜了。贏得一萬七千張多數選票。這種狂勝可不多見啊,我覺得明早大概有六百個議員都會嫉妒你們了。”

“邁克爾你好啊!呃,我真高興你再次迷倒了瑟比頓的女選民。哎呀,真是的,如果你也能把她們丈夫的選票爭取到該多好,這樣你的多數票就能和我一樣多啦!”

這個玩笑讓兩人輕輕地笑起來,他們都習以為常地隱藏起自己與對方相處時的不適。笑聲很快變成了沉默,兩人都想不出快快結束談話的好辦法。

剛剛放下電話的威廉姆斯拯救了他們,“抱歉打斷你們的談話,但是亨利馬上就要到了。”

“我和您一起下去迎接。”厄克特立刻主動提出申請。

“你呢,邁克爾?”威廉姆斯問道。

“我就在這兒等吧。他到的時候肯定特別擠,我可不想被誰從後麵踩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