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無論你選擇什麼樣的人生,我都為你加油(1 / 3)

蔚寧,冬天來了。早晨,我寫這封信的時候,外麵正下著冰冷的冬雨。現在,所有的樹葉都已經落完,生命潛伏進了泥土。冬天來了,寒冷而又陰鬱,媽媽有些害怕,但是你很喜歡。

天氣越來越冷,關門閉戶的日子也越發地多了。“塔莎·杜朵”係列的主人公塔莎老奶奶說她終日裏忙著打掃庭院、侍弄農田,每天睡不了幾個小時,隻有冬天來臨的時候,她才能安安穩穩地睡覺。從年逾九旬的老奶奶之口說出這樣的話多麼有趣,你知道這讓剛從懶覺中醒來的媽媽多麼羨慕啊。也正是因為這位老奶奶,媽媽才又重新打量起了我曾經無比討厭的冬天。為了明亮的天空和輕拂的風而到戶外遊逛的想法消失了,曾經無所事事卻又忐忑不安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因為,可以翻書的季節來了。這時候我幡然醒悟,翻開書頁的時間,就是向著自己、向著對事物進行縝密思考的人、向著通過不同角度審視世界的人敞開心扉的時間,我們超越寂寞而在安靜中成長的時間。

整個周末媽媽都在閱讀《給莉莉的信》。媽媽的心情和作者艾倫·麥克法蘭的心情多麼相似啊。你也有過這樣的時候吧?偶爾感覺作者的語氣和想法跟自己特別相似,於是你萬分驚訝。這時候,作者仿佛也聽見了我附和的聲音,連聲說著“是啊,是啊”,這樣的時刻多麼愉快。人世間快樂的事情何其之多,然而遇見某個和你有著相同的感情、感覺和思想的人,這樣的快樂又是多麼特別。

劍橋大學教授麥克法蘭要比媽媽年長二十二歲,然而媽媽對他卻總有這樣的感覺,並且因此而享受到了久違的讀書之樂。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徘徊在書房,嚴肅而深沉的目光投向這個世界和許多微不足道的小事物,這樣的男人多帥啊!漫漫冬夜閱讀帥男人文字,猶如寒夜裏圍著色彩鮮豔的披肩,那又是多麼溫暖的感覺啊!

也許這樣說有點兒不對頭,然而媽媽卻喜歡這種上了年紀的男人。漫漫冬夜,這個男人守著燈光讀書直到很晚,偶爾也會點頭瞌睡。昏黃的台燈之下,他的白發就像夾雜在豔麗花束間的大麥穗,散發著清新的芬芳。當然也有這樣上了年紀的男人,樸素的襯衫底下漫不經心地露出花裏胡哨的絲巾,或者在首爾教育大學門口密布著小腸飯館的胡同裏(我是偶爾路過的時候看見這樣的景象),身穿筆挺的西裝,腋下夾著碩大的文件包——小腸飯館裏找不到放包的地方——和同樣老態龍鍾的朋友喝燒酒,麵紅耳赤地討論著什麼話題。這樣的男人喜歡坐在有年輕女子出沒的酒館,喝酒的時候眨巴著陰鬱而淫蕩的眼睛,偶爾他們也會破天荒地早回家,響亮地開著電視,卻不知道到底要看什麼頻道,隻是不停地拿遙控器變換著畫麵,很快就打著呼嚕睡著了。

但是,這位老教授卻獨自端坐在堆滿了書的書房,夜深人靜了還在給孫女寫信。也許就在此時此刻,他的研究室或書房的窗外,巨大的梧桐葉和樟樹葉簌簌地掉落。外麵是冷淒淒的夜雨在篤篤地敲打著玻璃窗,也許他正在啜飲加了牛奶和白糖的芳香四溢的紅茶。

我們再來想象收到這封信的孫女吧。也許莉莉跟你同齡吧?事實上,收信的莉莉和這位寫信的老教授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麥克法蘭教授隻是莉莉媽媽的繼父。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兒複雜?當莉莉的媽媽還是個年僅八歲的小女孩的時候,麥克法蘭教授和莉莉的外祖母結婚了。媽媽在讀這些信的時候,眼前浮現出了那個收到老教授書信的小女孩的形象,她有十來歲,臉上長著雀斑,眼睛忽閃忽閃。無論是寫信的人,還是收信的少女,從來沒有懷疑這雙因為愛而閃閃發光的眼睛。血緣?這種事隻能屬於那些擁有可以繼承的皇冠和領土的人。你也看見了吧,媽媽曾經多少次為之怒火中燒?沒有這些怎麼辦,我們隻能更加專注於形而上學的和精神的世界,你說呢?

這位祖父是文化人類學家,他在大學從事了三十多年的教學工作,走遍了世界各地,而且親眼目睹過各種各樣豐富多彩的文化。

“莉莉,假如有個生活在遙遠行星上的外星人前來造訪我們的地球……”《給莉莉的信》就這樣開始了。

你也知道,媽媽經常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樣想的好處是出乎意料而新奇有趣,另外還可以讓那些因為習以為常而感覺厭倦的東西突然變得陌生而新鮮。曾幾何時,我們共同喜歡的《意外的旅客》的主人公穆麗爾也說過這樣的話。當時,孤獨的穆麗爾(這個名字是不是很美?這是個多麼孤獨的女人啊,深夜往播報時間的地方打電話,隻想聽聽現在是幾點鍾。一點十五分十六秒,一點十五分十七秒……她聽到的隻有這些數字。媽媽也有過這樣的時刻,深更半夜往播報當日天氣的地方打電話。如今有互聯網真是方便多了,再也不用打這樣的電話了)路過急救室門口的時候,這樣說道:“如果外星人最先落腳的地方是急救室門口,那麼外星人會不會以為我們地球人樂於助人而且相親相愛呢?”那麼,不妨再設想外星人落腳到了別的地方。答案真是數不勝數啊。

如果可以從宇宙中遙望地球這顆蔚藍色的星球,那該多好啊!第一句就讓我們發現了自己也曾有過的想法,這樣的感覺的確非常有趣,仿佛遇見了某個有著和我相同的煩惱和苦悶的人。麥克法蘭教授這樣解釋自己寫信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