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從遠古走來(3 / 3)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人類文明。數萬年前,人類就已經懂得使用自然之火來禦寒、燒烤和照明。三千多年前,人類開始使用簡單燈具承載火燭,書寫文明史。從粗糙的石燈到青銅燈,陶瓷燈到電燈,從普通的燈光到LED,燈具的曆史變遷打上了深刻的時代烙印,同時也是社會經濟和文化的縮影。火的使用是人類從蠻荒走向文明的開端,它改變了人類的飲食,從茹毛飲血向精烹細做進化;它改變了人類的生存環境,從在黑暗中探索向燈火輝煌的文明邁進。時至今日,現代文明的人類社會已經是可以食無肉,但不能居無燈了。

回溯曆史,燈與火是分不開的。有了火就有了燈,有了燈火就有了燦爛的文明。

燈,承載著人類的光明、求索之夢,替人類把心聲傳揚、講述。燈,借著母性的、唯美的喉音替人類把光明和溫暖化作溫柔的召喚。燈的空間化、器具化、民俗化使火之意象更為深刻、更為神聖了。

最向往的燈火是豪放派詩人辛棄疾在《青玉案·元夕》裏麵描述的:“眾裏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有誰能告知,可覓伊人芳蹤的“闌珊燈火”在何處?是冰燈還是煤油燈?璀璨奪目的霓虹燈下還有誰的影子?燈的文化在這裏得到延續……

關於燈的文化,燈的民俗,在羅浮山隨處可見,且非常豐富。

花燈,又稱“彩燈”,是我國傳統農業時代的文化產物。據傳,鬧花燈的習俗始於西漢,興盛於隋唐。隋唐以後,曆代燈火之風盛行,並沿襲傳於後世。正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鬧花燈放煙火的高潮。所以,也把元宵節稱為“燈節”。

春節的羅浮山,是華燈的世界。走進羅浮山,可以看到各式各樣嶄新的花燈,羅浮山上的元宵節是一年中燈火最旺的時節,可算得上是花市燈如晝了。滿街掛滿燈籠,到處花團錦簇,燈光曳,到正月十五晚上達到高潮。

逛花燈、猜燈謎、煮元宵、放鞭炮是正月十五元宵節最重要的內容。小時候過元宵節,最盼望的事情,莫過於提著父親親手紮製的花燈,花燈裏燃著一根流著淚的蠟燭,微弱的光線,在童真的臉上著,踩著細碎的月光,和小夥伴們一起唱月光光照禾堂。那時的夜晚遠沒有現在的嫵媚,火樹銀花,霓虹閃爍,流光溢彩。那微弱的燈光和清明的月光,在夜裏顯得格外耀眼。那時的夜晚,是清冷和寂寞的,所以花燈和月亮融會在一起,加上歡歌笑語,就足以讓我們快樂。那快樂來得真實自然,沒有半分偽飾,幾十年後依然盛開在記憶裏。

羅浮山吊燈習俗已有幾百年曆史。當年南遷的客家人對血脈綿延極為重視,他們借中原傳統的元宵節賞燈習俗,以“上燈”諧音“上丁”來慶賀家族添新丁,並形成了客家人別具一格的吊燈習俗。

羅浮山吊燈習俗由“開燈”和“結燈”兩個階段組成,分為放燈繩、買燈、迎燈、上燈、暖燈、化燈六個環節,其間還有鑼鼓、八音、舞龍、舞獅、祭祖、飲燈酒等熱鬧的場麵。

從正月初一到十五,是羅浮山“吊燈”的日子。“開燈”就是男孩出生後的第一個正月初一,凡是上一年有男孩出生的人家,都要買一隻寫有“新丁”字樣的燈籠,掛在祖屋祠堂的上堂,這一天,隻要你到祠堂看一看掛有幾個燈籠,就知道這個家族添了幾個男丁。一直等到正月十五那天,再將花燈升天,就是“結燈”。燈日的晚上,村裏的人都會聚集在祠堂裏,在一位長者的指揮下,把掛著的燈籠取下來,串在一條長竹竿上。然後,扛著燈籠,打著鑼鼓,在各村之間,甚至到附近的鎮上遊行,這叫做“鬧燈”。有的村子大,或添的男丁多,長長的竹竿上掛著一長串燈籠,鑼鼓敲得震天響,他們在向人們宣告:看吧,我們村添了多少人丁啊!

隨著時代的進步,人們的世襲傳承觀念發生了變化,不管生男生女,都會吊燈。而且吊燈的規模越來越大,形式越來越多。

透過盞盞紅紅的燈籠,凝視不斷升騰的火苗,感悟出羅浮山蘊藏在生態文化之中的輝煌的民俗文化之光,在這民間風俗中看到許許多多生態文化的影子。

土與陶生命結晶

《易·離》曰:“百穀草木麗乎土。”其土,即生命之土壤,地麵上的泥沙混合物。《史記·李斯列傳》雲:是以太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所以,土是地球構成的最基本元素。

亙古的浩歌,伴著泥土的芳香悠揚,現代的燦錦繚繞著繁茂的田園山莊。鏗鏘玫瑰和著大自然的萬千風情,打開了彌漫著五顏六色的土地之夢,紅肥綠瘦了那段金秋時光……

陶瓷,火與土的熱戀擁抱,那熾熱的情愫在不斷燃燒,就像鳳凰涅槃重生再造,火與土的結合誕生了陶瓷。

陶瓷,泥土的結晶,它在人類曆史上足足橫亙了多少個年頭。悠邈的洪荒時代,在肆虐的野火無情地吞噬著大片森林時,人類驚奇地發現,經火燒灼的泥土可以黏結變硬!當人類訣別茹毛飲血的蒙昧時代而從事農耕、安享定居生活時,用火的經驗使陶器應運而生。從此,人類便開始用火和黏士譜寫文明史上那永無止境的陶瓷篇章!

銀崗村,位於羅浮山下“七星伴月”的風水寶地之中。“嶺南考古大發現”在這裏橫空出世,先秦古陶在這裏重見天日。在20世紀末,先秦最大的窯場出土了大量的春秋戰國時期的陶器,先秦時代的縛婁古國逐漸浮出了水麵……

一個個靜默的陶器,帶著泥土的芳香,從遠古走來。盡管它破裂過,裂痕布滿全身,一臉滄桑,但它的沉默,隱含著神秘和詭異,你不能將它等同於一塊瓦片,或者由泥燒成的物體。麵對著它,你禁不住要暗自揣摸它的來曆,它凹凸有致的表麵,鑄造的紋飾繁而不亂,細膩婉轉,高貴大方。

很顯然,在相當遠古的一個時代,有一個個精於技藝的匠人,用石、竹片在一堆堆陶泥上,精心描述著敬畏和崇敬的心情,曆經多時,陶胚大功告成,被小心翼翼地放入火窯。

古窯引領我們追尋羅浮山的曆史文脈。“九秋風露古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考古發現證明,在兩千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羅浮山下博羅建縣的時候,已盛產越窯瓷了。這重大的考古發現,為全麵、係統地複原廣東春秋戰國時期陶器等手工業生產狀況及相應的社會麵貌、經濟形態奠定了基礎。從出土的陶器可以推測,東江流域不但精於製陶製瓷,更可能是中國瓷器的發源地之一。以上這些都說明,當時嶺南地區的文明程度可能已達到相當高的水平,而再次證明,南粵是“蠻夷之地”、“化外之鄉”、“瘴癘之鄉”的說法也可以從此改寫了,即先秦廣東並不是蠻夷之地。

青銅與金丹、木與果、瀑與水、燈與火、土與陶的交相融合繪成的五彩羅浮山,猶如一個美麗的女人,她穿著五彩斑斕的衣裳,帶著滄桑,帶著微笑,帶著“天人合一”和“道法自然”,從遠古走來……

(原載《東江文學》201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