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日短,雖然眾人一早就緊趕慢趕,但天色還是很快就黯沉了下來,
聽到燕五雲傳令進莊休息,北風中,雲霄微微地抬了抬頭,看了一眼籠罩在蒼茫暮色之中那片房舍,以及前方騎馬而行的燕五雲,想起今晚必定會進行的談話,溫和儒雅的眉目上,隱約地閃過一絲擔憂。但當他的目光轉向身邊的馬車時,目光之中又添加了一縷堅定。
同一時間,車內的燕飛羽也忽然掀開了一絲簾縫,向他望來。
兩人目光相撞,不約而同地相互含笑。
辛苦了!燕飛羽甜甜一笑,紅唇微微張合,無聲地道。
為了方便起見,早在出發前,雲霄的容貌就已略做調整,並穿上了和燕府的護衛一般的服侍,混作了燕府護衛,不過在燕飛羽的眼中,雲霄卻是無論穿什麼都掩不住他身上那種如沐春風的氣質,哪怕隻是偶爾看他一眼,心裏頭都能覺得安心。不過由於自己是坐車,雲霄卻須和大家一樣迎著冷風騎馬,她心裏卻是反複心疼了好幾回。
雲霄笑著微微搖了一下頭,又看了一下前方,表示馬上就可以休息了,目光卻又在燕五雲身上停頓了一下。
燕飛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明白他心中所慮是什麼,特意輕咳了一聲引回他的注意,又紅著臉用唇語道:放心吧!我爹會答應的。
雲霄溫柔地笑笑,正好前頭在呼喝調整隊形,便對她頜首示意了一下,就和其他人一起縱馬跟上。
“嘻……好一個此時無聲勝有聲哪!”燕飛羽剛戀戀不舍地放下窗簾,一回頭就瞧見一張竊笑的臉,不是嬉皮笑臉的玉蟬又是哪個?
“小丫頭,笑什麼笑?不服氣呀!”燕飛羽麵頰微紅,卻故意哼了一聲。
“哎呀,奴婢哪敢呀?奴婢這分明是羨慕死來不及呢!”玉蟬嘻嘻笑著,用肩膀捅了捅旁邊的橘梗,“等回到蕉城,說不定咱們就得改口叫姑爺了,橘梗,你說是不是啊?”
“嗯。”橘梗傻傻地跟著笑,“我第一次看見雲公子時,就覺得小姐和雲公子兩個人好相配,雲公子將來對小姐一定會很好。”
“他要是敢對小姐不好,看我不打掉他的下巴!”提到護主,玉蟬立刻渾身是勁地揮拳。
“好啦好啦,你們就不要操心我的事了。”燕飛羽笑道,“快點兒收起你們的嬉皮笑臉,馬上就要下車了,別讓人看出什麼不對來。”
眾人聞言,連忙各自整頓了一下肅容,熟練地擺出這幾日一直戴著的愁容來。畢竟這會兒的燕飛羽,才剛剛經曆了身心雙重打擊,正是“痛不欲生”的時候,要是作為她的貼身侍女,還有心情沒心沒肺地笑,那露的餡就大了。
……
雖然對於出門在外的旅途生涯,燕飛羽已經很能適應了,而且這一次乘坐的是自家專門設計、有著很好防震效果的豪華馬車,裏頭可坐可靠可躺,又溫暖如春,但畢竟還是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好,因此一進入房內,沒了外人,燕飛羽就摘掉了帷帽,解開了風氅,舒展了舒展手腳。
“趕了一整天的路,中午又基本沒怎麼休息,是不是很累?”稍後一步進來的燕五雲看見女兒在伸腰,不由憐惜地笑道。
“沒有,我一直坐在馬車裏,哪裏能累得到呢?再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爹你不用顧慮我,該趕路時就趕路,娘一個人在家都不知道擔心成什麼樣了,我們早點回去,娘也能早點安心。”燕飛羽體貼地上前幫他解下風氅,又接過晴煙奉上來的茶遞給燕五雲,一副小棉襖的貼心乖模樣,“爹,您喝茶。”
“嗯,”燕五雲欣慰地接過香茗品了一口,頜首道,“那好,等會用完晚飯後你就早些休息,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是,”燕飛羽站到他身後幫他揉捏肩膀,“爹,你說這一路上朝廷會來阻擾嗎?”
雖然因為競姨的緣故,得了黑水蛟的暗中保護,但想到自家的對頭是朝廷,她心裏總有些放心不下。
“這些你就別擔心了,”提起這個,燕五雲微微地蹙了蹙眉,隨即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這次得以這麼順利地離京,都是靠你的犧牲換來的,我們燕家為此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爹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破壞我們一家團圓的。”
“都說了根本就沒什麼嘛,老爹,你不要動不動就提什麼犧牲不犧牲的好吧,好像我真做了什麼感天動地的事情似的。”燕飛羽嬌嗔著晃了晃燕五雲的肩膀,“爹,昨天我讓山丹從梅伯那裏買了兩壇眼兒媚,等會女兒就陪爹喝兩杯驅驅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