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秋冬交界的北方,開始變得多雨。這時的雨,沒有夏雨的猛烈,絲絲的,像個羞澀的女孩子,一串串,斜斜的被風吹過,給人很舒服的感覺。我喜歡這時節的雨,在這樣的天氣,我常常一個人扔掉雨傘,漫步其中,想一些很久很久的往事。
高一的我並不能真正忘卻中考失利的疼痛,像其他同學一樣心平氣和的學習。準確來說是走不出那個噩夢般的陰影。那是我小的時候心底永遠無法愈合的一道疤。每當我和宿舍人一起去鎮上商店,買上好多其實根本用不著的一堆獵奇的東西;每當我又被同桌拉著,在別人自習的時候,奔在操場打籃球……
依舊開心地笑著,疲憊地倒在床上,但我的腦海就開始浮現爸的麵孔,爸在問我:“曉,還想上學不?”
我驚得一身冷汗,“騰”得翻身坐起,我在想:爸或許真的明天上鎮上就過來了,而我的測試成績竟然還是不及格。
開始怕了,在體育隊訓練,我會在操場上瘋跑,老師喊:“嘿!要勻速,直道提速,彎道調整呼吸,衝刺時再加速。”
我還是埋著頭一個勁兒“嘩嘩”地跑,我聽到老師在罵:“倔小子,瘋了吧?把我話當耳旁風?娘的,掏錢來的就是個孬種。”
我“呼”一下,火兒就大了。真想衝過去給他兩耳光,但我忍住了,我不會那樣做的。不是不敢,是沒了機會。我仰起頭,裝著沒聽見,照舊瘋跑,我聽見自己“呼呼”粗重的喘氣聲和巨疼的心髒糾結在一起。
是的,步入這所高中的第三個周,我就因為同學說了一句同樣的話,把他打了。我記得那是在上午的自習課,教室沒有老師,卻都在安靜學習。的確,考在這兒的學生,很少有不乖的,隨便哪個拎出來,可能都是當地鄉裏的前幾名。一群“高材生”呆在一起,避免不了誰也不服氣誰這種情況,那時我已經知道什麼叫競爭,生存競爭。天生的優越感和家庭“寶”一樣的寵愛,使得剛走出家門的我們還自以為是王國裏的“小皇帝”。
當時我是在做什麼“飛機飛北極,東經,西經”等等,反正在我看起來是很頭疼,並且對種地一點沒用的地理題。撓著腦袋瓜兒思考了很久,終於確定是不會做。我就問我後桌的王夢,她是我初到這個班級最熟的一個同學。
我說:“小夢,還得請教你個問題,這個飛機……”
“自習課不讓討論問題!”我還沒問完,小夢的同桌就嚷了起來,很大聲。我一時很愣,看到很多趴著看書的同學都在扭頭看著我們。
小夢還在看著我手指著的題目,她恐也是意識到很多雙眼睛關注著這兒,抬起頭,又低下頭繼續盯著題目。隻是片刻,大家的注意都隻是片刻,很快就又各學各的。
我也並沒在意,壓低著嗓子,繼續問:“老師說讓畫什麼線,從哪畫?”
“從這兒,你看從點上……”小夢一步步指點我。
“自個兒學自個兒的,不讓討論,你聾子啊!”小夢的同桌這聲吼,使安靜的教室中七十二雙眼睛都定格在了這個牆角的倒數第三排。小夢嚇得明顯一抖。
我很憋氣:“你算老幾?你又不是班長,你管得著?我聾子?你還呆子呢!”對著全班,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我呆子?我就呆子了。怎麼著?也總比有些拿錢上學的人強,掏錢的孬種沒教養……哎呦……”
還沒等他說完,我“咚”的一拳就上去了。
“你敢打我?”那家夥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指著我。
老家有句話叫“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打你了,怎麼著了?”正在氣頭上的我又是一拳直打在那小子鼻梁上。打過去,我還來句:“就打你小子的驢臉。”
“幹什麼呢!都住手!”班長和紀律委員已從窄窄的座位空間裏跳了出來,拉扯著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