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2 / 2)

我們一家繞著上了山。爺爺奶奶在大堂——玉皇殿裏上了供品,上了香,全家叩拜。我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心裏卻在想:玉皇老兒的塑身是不是用我扛的沙子雕的呢?這兒哪個洞裏的廟堂的哪塊兒磚是我提上來的呢?這時,卻聽殿外一老僧小聲說:“又是一窩髒。”我扭頭看,父母還有伯伯顯然也是聽到了,都回頭看。

爸起身走了過去:“師傅,你這話說的不善啊。”

“是不善,得罪了。不過小僧隻是說了句實話而已,大年初一來這兒上香,拿著這麼白淨的饅頭,一群群這樣的人,有的是欺壓人民,有的是貪汙漏稅,平時壞事做多了,年都過不好,來這兒不就是希望神靈庇護,過個好年嘛,也隻有玉皇大帝有此等胸懷,芸芸眾生平等相待。”

“師傅,這次怕是錯了吧。”爸已很是惱怒,我趕緊上前拉住了。

“師傅,看來你是看多了世事吧。好,既然你說玉皇大帝是博大胸襟,對眾生平等相待,那麼雷公應該是個小心眼兒吧,雷公可不止是助好人風調雨順,他可還除奸斬惡呢。”我故意把“除奸斬惡”四個字說得很重。

“小夥子,你說的對呀,所以雷公洞今天就很冷清嘛。”老僧像在故意調戲。

我拉上老僧:“師傅,我就正想去雷公洞上香,你可以為我敲缽嗎?”

雷公洞裏,我虔誠地伏在地上,叩了三叩。

“師傅,你知道嗎?那個鴿子蛋的傳說是假的。”我盯著老僧說。

“假的?噢,這本來就是人們的一種美好願望罷了。”老僧笑著說。

“這麼說,你是不信了?”

老僧隻是笑。

“我信!”

“你信?”老僧笑。

“對!我信!隻是那個鴿子蛋不在老天爺洞裏,它在這兒——雷公洞!”

老僧還是笑。

“我找到過。”我像是在對自己說,“7歲那年,在這兒!”

老僧張著嘴愣在那裏。

我和家人下了山。

小時候,家人都以為我是在老天爺洞裏找到的鴿子蛋,其實,是在雷公洞。每每想起這件事,都使我害怕,害怕家人的責罵。怕著怕著,慢慢的,竟常常在夢裏也一次又一次驚醒 ,從此玉皇山就很少去了,記憶裏已是很久。但我也很慶幸,這麼多年的成長,如果非要歸功於某個神靈的庇護,那恐怕就是雷公了。正像老僧所言:玉皇大帝,誰都拜,眾生平等。但雷公隻保佑好人,我在這雷公洞摸到過鴿子蛋,所以我的一家都受雷公的庇護。

“雷公在保佑你們,說明你們一家真的是好人。”起身離開雷公洞時,愣著的老僧這樣說。我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