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雞之歸去來(2)(2 / 3)

一九三三年九月廿六日

選自郭沫若《歸去來》,上海北新

書局1946年5版

[精品賞析]

《雞之歸去來》用寫小說的某些筆法來寫散文,筆觸細膩,側重人物的心理刻畫。

文章以一隻雞被借、被偷、被還的小事,揭示了借居日本的作者的囹圄生活和日本社會的黑暗,揭示了日本東京繁華來之於血淚的實質。三十年代郭沫若身居日本,妻兒團聚,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按理應是平平安安的,可是他卻連暑假偕妻攜兒去海邊洗澡都成了問題,這並非養了幾隻雞不可舍棄,而是因為“在我移動了新的地方便要受新的刑士們的‘保護’日本刑士很客氣把監視兩字是用保護來代替的這可使妻兒們連洗澡都不能夠自由了。”隻得與妻兒們分離,隻此,從寫雞之事,筆觸一轉,轉到了日本社會的“文明保護”了,真切自然,耐人尋味。

如果說,日本的“文明”僅就是對作者一人的“保護”,此文雖則有一定的社會意義,但並不深刻。然而作者的筆如解剖刀一樣,深入到社會更深層,進而寫出了所謂“朝鮮拐子”,使作品的深刻性大為改觀了。日本統治者把災難嫁禍給朝鮮工人,混淆視聽,連日本的平民百姓一丟失了東西就馬上懷疑到“朝鮮拐子”,而一談到“朝鮮拐子”就談虎色變,心驚肉跳。果真如此麼?這是曆史的扭曲,作品中揭示了一個重大的曆史實事:十年前東京大地震後,在那廢墟上再生的“世界第二”大都市,竟是“八九萬朝鮮工人在目曬雨淋中把東京恢複了的,而他們得到的兩個字嘉獎,便是‘失業’。”這一曆史事實與偷雞之事相比,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得到了很好的藝術效果。

此外,《雞之歸去來》雖以小見大,縱橫捭閩,然而卻重於細膩刻畫和心理上的推理分析。比如開篇寫作者住所的位置、環境、氛圍等,比如寫和H木匠、H老板娘、與鄰居等的關係等,特別是寫朝鮮工人苦力的悲苦生活等等,都著重細膩刻畫,形象具體,使人感到身臨其境,目暗其人,明之其理。這裏沒有多少豪放不羈之筆,而卻富有細微描繪之工。它是通過這細膩之工來打動人心的,也是通過如白之理來說服讀者的。銀杏

銀杏,我思念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又叫公孫樹。但一般人叫你是白果,那是容易了解的。

我知道,你的特征並不專在乎你有這和杏相仿佛的果實,核皮是純白如銀,核仁是富於營養這不用說已經就足以為你的特征了。

但一般人並不知道你是有花植物中最古的先進,你的花粉和胚珠具有著動物般的性態,你是完全由人力保存了下來的奇珍。

自然界中己經是不能有你的存在了,但你依然挺立著,在太空中高唱著人間勝利的凱歌。

你這東方的聖者,你這中國人文的有生命的紀念塔,你是隻有中國才有呀,一般人似乎也並不知道。

我到過日本,日本也有你,但你分明是日本的華僑,你僑居在日本大約已有中國的文化僑居在日本的那樣久遠了吧。

你是真應該稱為中國的國樹的呀,我是喜歡你,我特別的喜歡你。

但也並不是因為你是中國的特產,我才特別的喜歡,是因為你美,你真,你蓋

你的株幹是多麼的端直,你的枝條是多麼的蓬勃,你那折扇形的葉片是多麼的青翠,多麼的瑩潔,多麼約精巧呀!

在暑天你為多少的廟字戴上了巍峨的雲冠,你也為多少的勞苦人撐出了清涼的華蓋。

梧桐雖有你的端直而沒有你的堅牢;

白楊雖有你的蔥籠而沒有你的莊重。

熏風會媚嫵你,群鳥時來為你歡歌;上帝百神假如是有上帝百神,我相信每當皓月流空,他們會在你腳下來聚會。

秋天到來,蝴蝶已經死了的時候,你的碧葉要翻成金黃,而且又會飛出滿園的蝴蝶。

你不是一位巧妙的魔術師嗎?但你絲毫也沒有令人掩鼻的那種的江湖氣息。

當你那解脫了一切,你那搓丫的枝幹挺撐在太空中的時候,你對於寒風霜雪毫不避易。

那是多麼的嶙峋而又灑脫呀,恐怕自有佛法以來再也不曾產生過象你這樣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