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他是我們的人”(1 / 1)

密布在伊拉克上空的戰雲,已漸漸散去。但在美英聯軍炮火下升起的一顆全球矚目的明星,至今人們仍記憶猶新。我說的是薩哈夫。他是伊拉克軍方錯誤信息的忠實傳播者,用一句俗話說,簡直是睜了眼睛說瞎話,牛皮吹的海了去!美軍的坦克已出現在巴格達街頭,他還說巴格達是安全的。更有甚者,他嘲笑“布萊爾的英語還沒有我說得好”;“我們伊拉克已經出現了燦爛的古代文明,而布什、布萊爾的老祖宗,還披著獸皮,在山洞裏塗鴉”。他甚至破口大罵“白宮是妓院”。然而,布什對薩哈夫的表演,不但未大發雷霆,反而在電視裏看得津津有味,笑著說:“他是我們的人!”美英聯軍占領伊拉克後,薩哈夫曾向美軍自首,但很快就被釋放。就此——我要強調說就此——而言,應當說布什作為超級大國的首腦,顯示了政治家的雅量。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國政治文化造就的。

咱中國的政治家如何呢?今人不好說,且說古人吧。有雅量的,如李世民對於魏征的諫諍、武則天對於駱賓王的討伐;沒雅量的,如秦始皇、劉邦、朱元璋對於知識分子、功臣宿將的迫害,差不多婦孺皆知,自然無需在下再炒冷飯。其實,作為老子天下第一的國君,若一點政治雅量都沒有,恐怕不是發昏——諸如厲行暴政被人推翻而死,就是因遭披逆鱗,差點兒被氣死。明朝的萬曆皇帝朱翊鈞及其寶貝孫子天啟皇帝朱由校,都是比較差的主兒。前者貪財好貨,幾乎三十年不上朝,真是懶到極點,極有可能與鴉片為伴;後者好弄小巧,以製作木工活為至樂,凡事委諸宦官。但是,他們在政治上,都有幾分雅量。萬曆十七年(1589),大理寺評事雒於仁上疏,指出朱翊鈞“酒色財氣”,病人膏盲,並對症下藥,貢獻箴言,確實觸到了朱翊鈞的痛處。朱翊鈞閱疏後大怒,“以至肝火複發”,雖拒諫飾非,發狠“朕氣他不過,必須重處”。但在老臣申時行等的勸說下,也僅對雒於仁革職了事。天啟二年(1622)四月,禦史帥眾上疏,說朝內朝外,成天呼萬歲萬萬歲,像巫師的祝詞,很無聊。朱由校閱疏後很生氣,說“帥眾不許朕呼萬歲,無人臣禮”。下旨對帥眾廷杖並降級、調外任。但經內閣首輔葉向高的勸說,朱由校總算沒有再發作。咱不妨假設,這兩件事如果發生在洪武年間,朱元璋肯定將雒於仁、帥眾“剝皮揎草”;如果發生在嘉靖年間,他二位肯定屁股被廷杖至皮開肉綻,然後捉到詔獄裏等死。雒於仁、帥眾居然能得善終,老死田園,幸何如也!

從中國曆史上看,凡小雞肚腸的皇帝,結局都不妙,或為後世詬病。如崇禎皇帝朱由檢,執政17年間,竟換了50個宰相,形同走馬燈,最後在煤山的一棵歪脖子樹上自縊,了卻殘生。乾隆皇帝一生好大喜功,專做表麵文章,他爺爺、老子定的案,他常常要翻掉。如曾靜,因散布攻擊雍正皇帝的言論,案發後,經雍正親自審問,對他百般醜詆、戲弄,並編《大義覺迷錄》頒行天下,然後將曾靜打發回家了事。乾隆上台後,卻又重提此案,處死曾靜,純屬多此一舉。對比之下,他的氣量比起老爸差遠了!

“他是我們的人”——如果政治家麵對批評自己甚至大不敬者,如能說出這句不無幽默感的話,或雖沒說,卻有此等胸襟,於國於民,肯定是善莫大焉。

(《教師報》2003年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