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貪婪奢靡貪婪,表現為對權力的占有欲,對錢財物的渴望,本質上是私欲;奢靡,是追求物質享受,做官的目的就是為了滿足耳目聲色口腹之欲。西晉重臣何曾,在魏晉易代之際以敢於奏劾“憑寵作威,奸利盈積,朝野畏憚”的撫軍校尉尹模而著稱,然入晉之後,奢靡聚斂更甚尹模。他性格奢豪,生活“務在華侈。帷帳車服,窮極綺麗,廚膳滋味,過於王者”,皇帝宴會上的菜他都看不上眼,宴會時皇帝隻好讓他家送飯來吃,且“食日萬錢,猶曰無下箸處”。他的兒子何劭“驕奢簡貴,亦有父風”,且更勝一籌,一頓飯一萬錢還覺得沒什麼吃的,“衣裘服玩,新故巨積。食必盡四方珍異,一日之供以錢二萬為限。時論以為太官禦膳,無以加之”。 以上均見《晉書》卷三十三《何曾傳》。貪官曆代都有,並不稀奇,但西晉官場的貪官比比皆是,不勝枚舉,而且公然不諱,是曆代少見的現象。在這方麵,大族石崇與王愷鬥富爭豪,正是有名的例證。《晉書·石苞傳附子石崇傳》載:“(石崇)財產豐積,室宇宏麗。後房百數,皆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與貴戚王愷、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尚。愷以飴澳釜,崇以蠟代薪。愷作紫絲布步障四十裏,崇作錦步障五十裏以敵之。崇塗屋以椒,愷用赤石脂。崇、愷爭豪如此。”石崇與王愷公開無厭地鬥富,西晉朝廷不但不查糾其財產的來源,皇帝竟然還予縱容。上引史料又記載:“武帝每助愷,嚐以珊瑚樹賜之,高二尺許,枝柯扶疏,世所罕比。愷以示崇,崇便以鐵如意擊之,應手而碎。愷既惋惜,又以為嫉己之寶,聲色方厲。崇曰:‘不足多恨,今還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樹,有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條幹絕俗,光彩曜日,如愷比者甚眾。愷怳然自失矣。”王愷雖然得到了其外甥晉武帝的資助,卻還是鬥不過石崇。他們留下千古罵名事小,西晉王朝則在這整個統治集團的奢侈中滅亡了。
隋煬帝是一個很有功績的統治者,但他即位後並不滿足帝王應有的物質享受,不注重養息南北朝以來戰亂所造成的民眾苦難,到處營建宮殿苑囿。為了炫耀自己的顯赫地位,他往往不惜一切代價,大肆揮霍,浪費難以計數的人力和財力。大業二年(606年),突厥啟民可汗來到隋朝,隋煬帝“欲以富樂誇之”,“於是四方散樂,大集東京”,“伎人皆衣錦繡繒彩,舞者鳴環佩,綴花毦;課京兆、河南製其衣,兩京錦彩為之空竭”。[宋]司馬光《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隋紀四》煬帝大業二年,中華書局點校本,1976年。大業六年(610年)正月,“諸蕃酋長畢集洛陽”,隋煬帝命“於端門街盛陳百戲,戲場周圍五千步,執絲竹者萬八千人,聲聞數十裏,自昏至旦,燈火光燭天地;終月而罷,所費巨萬”。《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一《隋紀五》煬帝大業六年。他們派人到洛陽豐都市(東市)交易,隋煬帝就“命整飾店肆,簷宇如一,盛設帷帳,珍貨充積,人物華盛,賣菜者亦藉以龍須席。胡客或過酒食店,悉令邀延就坐,醉飽而散,不取其直,紿之曰:‘中國豐饒,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驚歎。其黠者頗覺之,見以繒帛纏樹,曰:‘中國亦有貧者,衣不蓋形,何如以此物與之,纏樹何為?’市人慚不能答”。《資治通鑒》卷一百八十一《隋紀五》煬帝大業六年。隋煬帝就是用這樣的奢靡誇飾之風,將民脂民膏大肆揮霍,致使人民負擔急劇加重,階級矛盾很快激化。
清王朝取得中原後,原本聲名赫赫的八旗子弟,養尊處優、驕橫偷安、聚賭揮霍、嫖妓放浪,到後期成了“不仕、不農、不工、不商、不兵、不民”的“六不”寄生蟲。早在乾隆元年(1736年),一道上諭中就說:“八旗從前風俗,最為近古。迨承平日久,生齒日繁,漸及侈靡。如服官外省,奉差收稅,即恣意花銷。……而兵丁閑散惟知鮮衣美食,蕩費成風,旗人貧乏,率由於此。”[清]王慶雲《石渠餘紀》卷四《紀旗人生計》,台北新文豐出版公司影印本,1989年。嘉慶七年(1802年)的一道上諭亦說:“我滿洲淳樸舊風,衣服率多布素。近則狃於習俗,兵丁等競尚鮮華,多用綢緞,以穿著不如他人為恥。”《案例彙編》卷上,嘉慶七年八月二十七日。他們雖毫無作戰能力,貪生怕死,卻極端貪圖享受。由於長期享受養尊處優的生活,旗人好逸惡勞的惡習根深蒂固,奢靡毫無節製,甚至終日居家飲酒唱戲,遊蕩賭博,每月餉銀到手後首先沽買酒肉以供醉飽,資用告匱,隻好靠預借餉銀、典賣旗地直至靠借貸度日,因而生計異常艱難。由於生計異常艱難,風氣墮落,旗人中違法亂紀的事件不斷發生,就連宗室子弟亦多混跡其中。嘉慶禦製《宗室訓》中就抱怨說:“近年以來,我宗室中有親王以至閑散宗室奉公守法樂道安常者固多,然不肖子弟越禮踰閑,幹犯憲章者亦盡見迭出,所為之事,竟同市井無賴。”故宮博物院編《清仁宗禦製文二集》卷二《宗室訓》,海南出版社影印本,2000年。往日的八旗雄風已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