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群星依次閃爍在各個山頭。無邊無際的大森林變得喧嘩起來,到處傳來鳥的嗚叫和野獸的咆哮。
黑暗是屬於它們的!
每當黑暗降臨,它們的心就亮起來!
它們的眼睛也亮起來!到處閃閃爍爍,像鬼火密布的地獄,又像群星璀璨的一幅仙景。
天堂與地獄,神與魔,原本就在一念之間。
豪吃完了兩隻小狼,機警地退回了森林深處。它的動作熟練而詭異,仿佛已是一個老手。
它從草叢中偷偷地望去——
啊,那邊的山崗上,一匹又一匹野狼回來了!
它們的耳朵尖尖地豎起!
它們的腦袋像一把把鋒利的石斧!
它們呼朋引伴,踏著輕盈的腳步回到了巢穴中……
突然,它們發現穴中已不見兩匹小狼的蹤影,地上隻有一灘鮮血與兩張殘缺的狼皮,頓時狼群被驚住了,它們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後不知誰帶頭哭泣,繼而一起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驚天動地的嗥叫——
“啊——嗚——”
“啊——嗚——”
整個森林沉浸在了悲慟之中。鳥兒不再鳴叫,熊與猿也不再咆哮,隻有寒冷的夜風呼嘯,一鞭一鞭地拍打著森林中的每一個生靈,當然也抽打著草叢中的豪。
“天!我都做了些什麼!”
聽著狼群的哀嗥,豪終於後悔起來。
“我真不該吃了它們,它們都那麼小……”
“我真不該吃自己的同類。”
它想現在就上前去與族人相認,但它知道現在上前去無疑等於找死,唉,還是算了吧,無意中我已釀成大錯,將永遠不能再被族人接納,永遠沒有資格期待它們的原諒!
不知是誰帶頭哭泣,繼而爆發出一陣又一陣驚天動地的嗥叫……
的狗世界,遠離可惡的人類,回到這片真正屬於每一隻靈獸的野性森林,但我剛一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了自己的族人,並且吃的是幼小的弱者,我是一個懦夫!卑鄙的懦夫!
曾經多少個夜晚,豪躺在狗窩裏渴望與族人們相聚在大森林的動人場麵,如今它已在森林中,族人們就在前麵,但它卻不敢上前相認,這是一件多麼讓人痛苦的事!
難道我注定做不了狼?
難道我注定永遠孤獨?
唉,我已鑄成無法挽回的大錯,它們不會原諒我的。
我還是回去吧……回去吧……
豪灑下兩滴眼淚,回頭望了一眼可愛的大森林,終於又小跑起來,慢慢地退回到了森林邊緣……
夜風冷冷,隱約傳來狼的嗚咽,豪恐懼起來,一轉身又向草原跑去。
黑暗中它不停地奔跑,奔跑,飛快地奔跑,它要跑到足以肢解自己的速度,才能減輕心中的恐懼與負罪感,它隻能奔跑,它惟有奔跑,它停不下來了,就這樣,它在草原上盲目地奔跑了一夜,就像昨晚一樣,終於在半夜時累得跑不動了,一頭倒在地上抽搐著睡著了。
它懷著負罪與失望的心情黯然離開森林。
它的靈魂撕扯成破布條,拋灑成煙。它便一夜都痛苦地掙紮著,奮力保衛身上僅有的一縷靈魂,就這樣掙紮著,活像一條菜板上的魚,一隻籠中的雞。
可憐的生命,連睡著了都要飽受折磨。
一覺醒來,豪看見一輪紅紅的太陽,以為又到早晨了,仔細一看那是夕陽,金色的晚霞可以作證。
“原來我已經睡一天了!”
豪摸了摸腦袋站起來,眺望天邊的山峰,心思一下子又飄得很遠……
哦,我又回到草原上了。
我已告別了森林!
我做不成狼了,還做狗吧!
哈,做狗真好!
它輕輕地跑動起來,來到一座較高的土堆上眺望遠方。
它以牧羊犬專業的眼光打量著這一片又陌生又熟悉的草原。
它曾經天天在此放牧,以為會永遠在這裏待到老死。但它又毅然走出,回到森林,那時它以為自己永遠不再回來但是!
它又回來了。
它畢竟又回來了。
它終於又回來了。
它還是回來了。
它不得不回來啊,隻有這裏才會收留一個流浪的靈魂。
從狗到狼,再從狼回到狗,它還適應這一切嗎?
這一切還屬於它嗎?
它沉吟著,沉吟著,四處搜尋羊群的蹤影……
終於,它在一個緩坡上發現了羊群,白白的羊群,寧靜的羊群,正在安份地吃草。
要是換在過去,豪早就跑過去了,但現在,它不敢啊,萬一牧羊人把它當作狼怎麼辦?
就在它猶豫不決的時候,遠處的羊群忽然騷動起來,可能機警的領頭羊已經發現了它。
豪頓時陷入了尷尬,它不能去也不能跑,就那麼僵硬地站在那裏……
一群牧羊犬狂吠著向它撲過來,緊跟著是扛著獵槍的牧羊人——
“汪汪!汪汪!”
“砰!”
槍聲驚動了草原上所有的動物,一時鴉雀亂飛,蛇兔亂躥,豪卻好像沒明白過來,還呆呆地站在那裏!
“砰!”
牧羊人不分青紅皂白,一槍向豪打來。
索還是一動不動,它不敢相信眼前這件殘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