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歸於平靜,天劍宗門,除卻盡皆籠罩在有些不同尋常血霧中外,看似並無多少實質的變化,不過,這平靜之下,卻有著濃鬱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虛空之上,她還是安靜佇立,手中一塊古樸令牌散發出妖冶的光澤,轉瞬趨於平淡,淡望一眼,指尖一並,令牌便消散在她手中。
五百三十一人,五百三十一個天劍弟子的元神,且是未被抹去靈識的生魂,這頃刻間便被這有著嬌媚容顏的女子攝取,剩下留得一條性命的天劍執事長老如鯁在喉,卻是有些說不出話來,她的手段委實太過駭人,難道便不怕業力反噬麼?
如此作為已然超出了尋常魔修的範疇,這時,執事長老們才分明察覺出從心底緩緩升騰而起的驚懼。
她飄然而下,姬嵐看著她,笑而不語,雖說對她的做法亦是並不讚同,倒非是憐惜這些正門弟子的性命,以他的身份,無論做出什麼事亦是不為過,但是,南枝木剝奪生魂,他自然亦是知曉她想要做什麼,對於這些,他亦無法開口言說什麼,修為至她這般地步,日後的成就超越他這老不死的亦是必然之事,逆天而行,縱有業報,想來,於她而言,卻是禍福相依,不見得一定便是樁壞事。
有著天魔令,無垠血海,三千生魂之力,及天涯血玉釵諸多強橫之物加持一身,本身便是大違天道,彌補是彌補不來的,不若孤注一擲,正所謂物極必反,凡事在未發生前,都不會有定論。
“好狠…好狠的心腸…有本事便將我們這些老頭子一並殺了,剝了我們的魂魄,老夫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執事長老們雖說驚懼到了極點,但事已至此,要留下性命幾乎已是不可能,倒不如保持著最後一絲氣節,一絲屬於天劍正宗的榮耀。
“孽障,你今日與我天劍宗接下血海深複仇,來日待掌教至尊們歸來,便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很快…很快你便會為我們那些天劍宗的大好兒郎償命。”
其中一人,雙目赤紅,有些癲狂的說道,這時,在他元神之上,亦是緩緩升騰起幾縷青煙,正是在強行逆轉元力,想要如那些個弟子一般自毀元神。
不過,南枝木在麵對數百人,尚能讓他們之中一人也做不到自毀元神,更遑論現在近在咫尺,這執事長老又怎會得逞。
“你想如他們一般,本尊便成全你。”
南枝木冷哼一聲,身形一挪,白皙修長的指尖便是將那自毀的元神鎖住,眸中厲芒一閃,這有著化脈中期境修為的執事長老元神,便是淒厲的哀嚎一聲,被其收納。
“你們別急,也別蠢蠢欲動,想死還不容易,不過落入本尊手中,遠非死亡這麼簡單,若不想受折磨,便別在本尊麵前使什麼上不得台麵的伎倆,不過是自討苦吃罷了。現在,隻要你們好好回答本尊的問題,說不定,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
一股強大的魔煞之氣隨著南枝木的言語從金蟬身上陡然綻放開來,瞬間便將剩餘的長老元神壓迫住,動彈不得分毫,連自毀都辦不到。
這些人先是一驚,旋即相互看了一眼,想不到事情還有轉機,誰不怕死?誰都不怕。他們想要自毀元神,也是無奈之舉,天知曉落到這妖女手中會是個什麼下場。不過她現在說出這番話來,倒是給了他們一絲希望,雖然在魔頭手中苟且偷生,會對那些遭難的同道們心懷愧疚,不過他們亦是尋到自我安慰之法。
死亦要死得有價值,與其這般窩囊死去,卻不如苟全一條性命,日後討伐,亦能為死難的同道出一個怨氣。
在沉吟片刻後,當中修為最高的一人緩緩抬起頭來,冷冷道:“你想知道什麼?”一言罷,卻接著道:“若要我等為你設計陷害我同宗子弟,那老夫是寧死不從,無論你使什麼手段,大不了魂飛魄散。老夫也不做這師門罪人。”
其餘之人最為擔心的也是這一點,雖亦想保全性命,卻有著自己的底線,為魔門做事,陷害師門,這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南枝木卻是冷笑連連,負手而立,也不看他,自顧道:“就憑你的本事,還不入本尊法眼,想為本尊做什麼事,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這番話可謂毫不客氣的貶低了眾人的實力,不過他們亦是暗送一口氣,既然如此,那也沒有什麼太多好擔憂的了。
見得眾人沉默,南枝木嘴角劃過一絲陰寒笑意,知曉這些個天劍宗長老算是屈服了,黛眉微顰,緩緩開口道:“今日是上官閏土的千歲壽辰吧,不知你們誰能告訴本尊,那須彌空間的進入之法?”
眾人一驚,心中卻是大駭,這妖女難不成還想進入須彌空間大鬧一番不成?不過在驚然之後,卻皆是搖頭,卻不是有所隱瞞,實則,他們卻更是希望自己知曉,讓這妖女進入其中,那空間之內有著數萬正門修士,高手如雲,便是這妖女有天大本事,亦定然會隕落其中。
南枝木瞥了眾人一眼,對這般結果亦是在意料之中,對於須彌空間她還是有些了解,正如她現在的實力,亦是可以布置出一些雷同的空間異地,不過,想要進入其中容易,可沒有到特定的時辰,想要將之打開,卻是幾乎不可能,外邊人的進不去,裏邊的人出不來。想來,這上官閏土所布置的空間亦是如此。
她再問:“你們這天劍宗門內,可有一個名喚青蠻的男子?”
眾人麵麵相覷一眼,這倒是沒有什麼值得思量猶豫的,隻是不知這妖女為何無端問詢起這青蠻,不過,即便他們不說,想要查探一個人的蹤跡,對於旁人而言,亦算不得難事,於是便由其中一人開口道:“青蠻仙尊,卻是暫居在我天劍宗門。”
“暫居?”
南枝木低喃一聲,卻是有些詫異,“這青蠻非是你天劍修士?”
原來她連這個都不知曉,眾人疑惑一番,卻是據實回答,青蠻乃是天劍宗二十年前的一個雜役弟子,這其中的淵源糾葛亦是一語帶過。
聽罷,南枝木再次皺起了眉頭,不過轉瞬卻又釋然,“哼,無論他究竟是否是你天劍修士,不過他既與你天劍宗有著這般千絲萬縷的糾葛,那你天劍宗亦難辭其咎。”說道最後幾個字時,南枝木身上又是一股殺機湧現。
這下,這些個執事長老算是明白了幾分,看這妖女的神態,多半是那青蠻仙尊與之有著天大過節,才使得這妖女今日找上門來,而數百天劍弟子,皆成了那青蠻的陪葬品。
之後,南枝木沒有再多言,並未提及青蠻與她究竟有何過節,這些個執事長老亦隻能暗中猜測。
見她兀自凝神,卻又都心生忐忑,現在該問的亦是問了七八分,這妖女究竟會作何打算,他們的性命是否能夠保全?
“聽說,你們天劍宗的師門宗祠便是建在這主峰淩天峰之上?”
驀地,南枝木突兀開口,嘴角噙著一絲若有如無的森然笑意,目光遙遙望出,卻是落在淩天峰上。
眾人先是一怔,旋即麵色大變,脫口而出道:“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
南枝木淡然一笑,旋即收斂笑意,冷聲道:“本尊既然來了,斷沒有這般輕易離去的道理,今日也算你天劍宗僥幸,乘著上官老兒壽辰之際,幸免於難。但是,趁此毀掉你天劍宗祠亦不失為一番樂事。”
她袖袍一蕩,頃刻便是揮掌拍出,排山倒海的威勢向著淩天峰狠狠壓去,轟隆隆…不待眾人回神兒,便是發出陣陣雷鳴之音,山搖地動。淩天峰上數塊百丈巨石,轟然脫落,直接掉入雲海之中。
宗祠乃是一般修門的重中之重,裏邊有著宗門內自古以來的弟子靈牌,其中不乏已故的上代掌教至尊,及諸多長老。
越是名門大派,宗祠中所供奉的靈牌便是越多,似天劍宗宗祠,其中已有數千靈牌供奉,禮孝仁義,這宗祠恰是代表著禮孝二字,素有宗祠在,宗門在,宗祠毀,宗門覆之說法。雖說毀去宗祠對於一個宗門而言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傷害,但若連宗祠都保不住,那麼這個宗門在天下修林的聲望將會驟然降低,更遑論,似天劍宗這般正門魁首,試問,連自家宗祠都被邪魔滌蕩,那它又有何能力號召天下修士對抗魔門?
想到這一點,這些執事長老皆是背脊發涼,已是顧不得自己性命,厲聲大喝,“妖女,爾敢!”
“為何不敢?”
回答他的卻是姬嵐,而南枝木則是行動回答,整個人再次破空而起,魔兵驚鴻再次現於手中,接連十數劍揮斬而下,猩紅的劍芒攪擾天地氣機,淩天峰上亂石翻飛,一片狼藉,便是那巍峨佇立的淩天主殿亦是損傷不小。
這般下去如何了得,怕是連淩天主殿,都會在這妖女手中坍塌。
就在諸多天劍長老心急如焚之際,淩天峰上變故突生,從遙遠的其餘十一峰上驟然爆發出一股璀璨華光,盡皆向著淩天峰彙聚而來。
淩天峰上亦是一股華光升騰而起,與其餘十一道光華交彙在一起,在接觸的刹那,天地霍然變幻,漫天魔雲之中竟是響徹起渺渺仙音,一道巨大到足以籠罩整個天劍宗的陣法竟是在此刻淩於虛空,繁複的咒文,一柄擎天巨劍,赫然顯現。
“護宗大陣,天劍歸一陣!”
一位年歲不低的執事長老驀地失神喚道。其餘眾人亦是目光灼灼,見得這般仙氣飄渺的景象,竟是有些哽咽。
天劍歸一陣,天劍宗護宗大陣,千百年來,一直沉寂,卻不想,在今日,被這妖女的威勢給激活起來,展現出其無上仙威,南枝木的駭人攻勢,卻是盡皆被這大陣擋在外邊,再無法直接落在淩天峰上。
天劍歸一?嗬嗬,老夫三百年前見識過一次,想不到三百年後的今日,竟還有緣再見一次,想不到,枝木的實力已是足以驚喜這般驚世劍陣,也罷,也罷,天劍宗不愧為南離第一修門,出過獨孤青雲這般驚世人物,想要顛覆它,亦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姬嵐神色複雜的看著這彌天大陣,有些唏噓歎惋,他又如何不知這天劍歸一陣法的玄妙,若非南枝木的攻勢,已然真正威脅到這天劍宗的存亡,這陣法是決計不會自行運轉開來的,不過,這樣也好,這陣法雖然威勢驚天,但其消耗同樣駭人聽聞,目前便可見得,天劍十二峰中所蘊藏的靈氣亦是不斷向著陣法彙去,相較於毀去天劍宗祠,逼出這天劍歸一大陣,實則,對於天劍宗的損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