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的爸爸媽媽高高興興地送走了小佛,一個月以後又快快樂樂地迎回了她。然而沒有想到,女兒給他們說的第一件事情就大出意外,並且將了他們一軍——因為這和他們平時對小佛的教育完全不同甚至相反。不管小佛爸媽是當孩子的時候還是當家長的時候,他們受到的關於人的教育一般來說都少不了有這樣一些格言語錄:“人與人是平等的。”“革命工作隻有分工的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他們也正是這樣教育女兒的。但是當小佛來到這個夏令營以後,固有的觀念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夏令營活動開始那天,組織者就給了全體營員一個新奇的概念:三餐吃飯要分成三個等級,上等人隻有很少數,中等人占全體營員的三分之一,其餘多數人是下等人。上等人吃飯是在豪華漂亮的餐廳,那裏有高檔的設施和美味的菜肴,用刀叉吃西餐。在那裏用餐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顯得彬彬有禮,男生像紳士,女生像淑女,言談舉止無不透出良好的修養和不俗的品位。中等人呢,卻要拿著托盤自己排隊去打飯,屬於快餐性質。沒有湯喝,隻能喝瓶裝水,更不要說飯後甜品了。飯後還需要他們清洗自己的托盤餐具。下等人就更慘了點,大家開始吃飯的時候,他們中的一部分要先侍候上等人,另一部分在餐廳裏當服務員,隨時把髒了的桌椅抹幹淨,以保持餐廳的衛生。還有一部分人是給就餐者表演節目,上等人點了什麼歌他們就得唱什麼歌。
那麼三等人是怎樣產生的呢?營會組織者先把全體營員分成九個小組,第一天每個小組選派一個代表抽簽。筆筒中有一根上等簽,兩根中等簽,其餘全是下等簽。抽到上等簽和中等簽的小組,第一天就自然成了上等人和中等人。但是以後就要憑借每個小組當天的表現來決定第二天的身份待遇了。每天晚上大家都要開大會討論決定第二天的三類人。想當上等人的小組必須拿出當天他們的成績和表現作為有力的證據,說明自己配得上當上等人。
營會指導解釋說:第一天憑抽簽決定,這意味著每個人的出身都是由不得自己的。但是第一個身份遠遠不是你的終生身份,以後的路還很長,就靠你自己走了。你得憑你自己的能力打天下,改變或者優化你的身份。這時你的社會地位、你的角色改變就是自己基本能夠把握的事情了。
當營員們聽到這裏的時候,大家都默不作聲了,接著大家開始分小組、抽簽——說明大家都接受了這一遊戲規則。
但是理性上的同意和接受相對來說尚還簡單,當抽簽以後把營員們分成了上、中、下三等以後,不平等和受屈辱的感覺才那麼真切地來臨了。極少數的上等人興奮而略帶些拘謹地進入了二樓的餐廳,中等人在一樓的快餐店裏悶悶不樂地打發飽肚子,給下等人準備的竟然是醬湯泡白飯。一些下等人拒絕就餐,更不用說頭戴小紅帽去給“上等人”當侍應生了,他們坐在外麵的草坪上,眼望著二樓的豐盛晚宴,一道有形的玻璃牆和無形的等級身份就這樣把人分成了兩個世界,兩個完全不同的天地。一些“下等人”開始起哄、嬉鬧、玩世不恭,而“上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也開始不安起來,他們感到背負著一種從未承受過的壓力,根本無法盡情地享受大餐。
第一天的晚餐就這樣草草收場了。那天晚上有很多人自己掏錢買餅充饑,還得背著營會指導。
但是營會組織者們並不因此而改變計劃。第二天活動結束後,照頭天宣布的議程,評選出當天的“三等人”,才好根據評選結果決定晚餐。第一天的“上等人”小組不幸在第二天被評為了“下等人”小組中的一個,他們中的每人都嚐到了落差的滋味。
第三天是一個連續當了兩天“下等人”的小組終天成功地登上了“上等人”的寶座,他們歡呼雀躍,當然也有人一下子變得趾高氣揚。
這樣的選評持續了多日以後,大家對此漸漸習以為常,也比較能夠以平常之心來對待了。“上等人”不再那麼興高采烈,“下等人”也不再沮喪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