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沉默的螺旋”理論與勒龐的群體心理學也揭示了凱斯·桑斯坦的“群體極化”理論。德國社會學家伊麗莎白-諾爾-諾伊曼1974年提出的“沉默的螺旋”理論揭示了群體意見的自我封閉性。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勒龐則分析了個體如何在一個非理性、易激動、少判斷、好左右的群體裏走向極端的心理機製,認為人作為行動群體中的一員,其集體心理與他們的個人心理有著本質的差別,成員的判斷極易受到感情、名望、權威等左右。[〔美〕凱斯·桑斯坦:《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黃維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34、146頁。]互聯網論壇區的跟帖,在同一議題下容易造成群體的情緒感染或同化。在道德話語與網絡狂歡的指引下,諸多網民以網絡“哄客”的匿名身份,躲藏在黑暗的數碼叢林裏,高舉話語暴力的武器,狙擊那些被設定為“有罪”的道德獵物。網絡媒體的道德批判迅疾轉變為現實的道德仇恨與群體的情緒宣泄。
2006年6月2日,央視《大家看法》欄目播出的《“銅須門”醜聞》節目稱:一份虛擬世界的大字報,演變成一場大規模的社會討伐,“在網絡上大肆地進行討伐本身是一個更應該被討伐的行為”。此外,“銅須事件”也引起了海外媒體的關注。《紐約時報》、《國際先驅論壇報》和《南德意誌報》等歐美報紙,相繼刊發報道,質疑中國網民的做法是對個人權利(隱私權、情感和生活方式選擇權等)的嚴重侵犯。《國際先驅論壇報》以《暴民統治中國互聯網:鍵盤作武器》為題,批評了中國網民的“暴民現象”,認為“網民群體以道德優越感而非法律依據作依托,實施集體對個人的道德討伐甚至現實攻擊”。
央視以及海外媒體對此發出了不同的聲音,網民予以強烈的回擊,對“銅須”的道德討伐升級為“網絡暴民”之爭。海外媒體的報道,可能存在議題框架預設、將道德問題“泛政治化”之嫌,然而,不容忽視的是,當網民自我封閉於特定的BBS,受眾所聽到的就隻能是自己的“回音”而已;一旦極化的網絡群體自絕於異見,必然導致對不同觀點的狂熱的口誅筆伐。
三、網絡信息的協同過濾
與傳統媒體相比,網絡是個性化的媒體。“當篩選的力量沒有限製的時候,人們能夠進一步精確地決定,什麼是他們想要的,什麼是他們不想要的。他們設立了一個能讓他們自己選擇的傳播世界。”[〔美〕凱斯·桑斯坦:《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黃維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頁。]網絡為誌同道合者的溝通提供了便利,但緣於網絡時代個人信息的量身訂製與網絡空間信息海量性的悖論,群體內部的討論並沒有避免群體極化,而是強化了群體極化。“信息時代中,大眾傳媒的覆蓋麵一方麵變得越來越大,另一方麵又變得越來越小”,甚至“在網絡上,每個人都可以是一個沒有執照的電視台”。[〔美〕尼葛洛龐帝:《數字化生存》,胡泳、範海燕譯,海南出版社1997年版,第192~193頁,第205頁。]“社會小團體,包括虛擬串聯潛藏著許多危險,在那兒信息不管對或錯,都會像野火燎原般地傳布開來”。[〔美〕凱斯·桑斯坦:《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黃維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8頁。]從這個意義上講,網絡傳播的個性化強化了網絡受眾的群體極化。
那麼,網絡傳播中的極化現象又是如何形成的?凱斯·桑斯坦提出了網絡中的“協同過濾現象”(collaborative filtering),即網站通過信息的同類搜集和網址鏈接,在提供方便的同時也導致了信息“窄化”。這樣的結果會導致群體極化現象,從而產生仇恨。[〔美〕凱斯·桑斯坦:《網絡共和國:網絡社會中的民主問題》,黃維明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8頁。]“銅須事件”更豐富地體現了網絡信息傳播協同過濾的多種方式。